歲月所需要的東西,可也不過是用錫紙包裹腐爛的蘋果。
生命寂默在這裏、隕落在這裏。
他的生命需要點燃火焰,腐爛的骨血唯有燃燒,才能從灰燼裏重生戴。
但小火焰可遇不可求,當它墜.落,洛雲郅驚恐的奔跑起來,瘋狂且執意的追逐。
腐朽、終究走向湮滅的靈魂,滾燙的發起熱來。
一眼,他就知道。
愛意,堵不如疏。
喜歡,靜不如瘋。
·
短短幾句話,卻是洛雲郅半輩子人生。
其實洛雲郅不知道到底有什麽好說的。
他只是孤獨太久了,好像迫切需要一個人來聆聽,來點燃他的孤
林羨魚始終認真聽着,他已經很困了,眼皮都在打架,洛雲郅知道他困,會愛憐的親吻他的眼皮。
“困了?”
林羨魚擺頭,睫毛都在垂在臉頰上了。
但他很溫柔,他犯困的頭枕在洛雲郅的臂彎裏,呈現的是一種完全信任的姿态。
他獨特的溫暖是,用手掌勾住了洛雲郅的拇指尖尖。
細膩柔軟的指腹,一點點觸碰着手指。
洛雲郅柔情萬分。
總感覺好像在哪裏見到他。
透徹、幹淨。
像是在照鏡子。
濕漉漉、清透透的。
是水面。
洛雲郅恍然。
魚魚從天空裏、雲層上,游入水裏,打亂了他孤獨的倒影。
那天晚上,洛雲郅睡得很好。
自從母親去世以後,他總是很難入眠。
一閉上眼睛,總能看到母親那雙恸哭的臉,她會在伸手想要捏碎他的喉骨——明明她本身是那麽纖細脆弱,卻擁有孕育他和扼殺他的兩種力量。
每當母親哭泣,父親便會趕他出去。
年幼洛雲郅繞着城堡走來走去,卻怎麽也走不出去人造湖。
湖泊一頭是父親為愛編織而成墳墓,另一頭是列祖列宗的墳頭。
和他手裏一樣小的飛機從天空拖曳着白雲而過,洛雲郅靜靜坐在湖岸。
夢境的一切都是混亂的,他身邊穿過風、孩童,孩童搖動着手裏的紙飛機,一步踏過線後變成無臉的陌生人。
洛雲郅的時間卻在這裏永恒,像他在水裏的倒影,靜谧又孤
他低頭,連水波都是慢動作的。
他清晰看到水裏的自己伸出手,慢慢掐住他的脖子,神情瘋狂又偏執。
洛雲郅很清楚,那就是自己真實的模樣,他們這一脈的人會拼命抓住一切,殘忍、霸道且不講道理。
水裏的影子面孔不斷變化,有時候是他自己,有時候是母親。
洛雲郅直視深淵,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他身後是兩座整齊的墳,在身邊、在腳下,等待他跌落。
然而,就在這時候。
一條紅尾小魚,悠閑悠閑,搖曳着美麗的尾巴,輕輕吐着泡泡。
綿延的氣泡咕嚕嚕往上,漣漪分割了他的臉、他的醜惡,連同母親殘存哭泣的眼淚也變得溫和,甚至連她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
洛雲郅擡起頭。
魚魚啊,謝謝你來到我身邊。
他麻木的表情裏,帶着笑意,瘋狂又扭曲,水裏的倒影和岸上的靈魂已經分不清。
他伸出觸須,破碎了鏡面般的水波,套住了他的魚。
魚擺擺懵懂無知,吐着泡泡,親吻他的嘴唇。
“噗嚕噗嚕。”
洛雲郅看着他的魚,像抱着全世界。
然後劇痛。
是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