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总是潮湿一片。
此刻一丝声响也无,静得可怕。
而真正到了不久前才来过的流民营时……
江宴秋握紧手中的缰绳,压抑着心中的愤怒,翻身下马。
眼前是一片炼狱般的景象。
那些衣衫褴褛的人手中拿着刀,砍向比他们更弱者。
辛苦搭建的草棚被掀翻倒塌,有老人就这样被压在厚厚的草垛之下,瘦骨嶙峋的胳膊最后一刻还向前伸着。
火光冲天。
到处都是人的哭喊声。
男人、女人、老人、幼童……
手持武器的人已经杀红了眼,穿着甲卫和官服的守城官兵,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背后早已被血迹浸染。
——城门开了。
更多的流民宛如蝗虫般涌入,涌向阙城的四面八方,更多的人加入了这场残忍的屠杀,有的人手中,甚至还握着先前那些死去的守城官兵遗留的刀|枪。
他们此时已经不太像人类了。
没有人能如此干脆又狠心地收割同胞的生命。
一道惊恐又细弱的哭声响起,霎时吸引了江宴秋的注意。
一个又黑又瘦的小女孩,被人捏着脖子高高举在半空,两只伶仃的小细腿拼命蹬空挣扎。
她的小脸被掐得通红,不断哭喊着“爹娘”,就算这时候,还不忘紧紧抱着怀里的那只豁口海碗。
对面那人狞笑着:“你爹娘已经死了,你也下去陪他们吧——”
小女孩又大又圆,像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死死盯着面前之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对面那人正狞笑着要将锋利的长刀扎进她小小的身体——
然后,他的目光凝固了。
江宴秋神色冰冷,一边接住猝不及防从半空坠落,口中惊呼的小姑娘,一边将凤鸣收入剑鞘。
——跟着一起坠落的,还有那人拿刀的胳膊。
鲜血从肢体的断面喷涌而出。
他仿佛这才反应过来,发出无比痛苦的嚎叫,一下子倒在地上。
小姑娘被吓坏了,把头埋进江宴秋的胸前,小小的身体发着抖,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
“哥、哥哥……”
“没事了,囡囡乖,没事了。”江宴秋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坏人已经被大哥哥打跑了。”
囡囡小声啜泣着,丢掉了那只海碗,两只手都死死地抓着江宴秋胸前的衣服布料。
由小声的哭泣,渐渐变为嚎啕大哭。
“可、可是……我的爹爹和娘亲……都被他们害死了……”
细雨纷纷。
江宴秋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挡在小女孩头顶,为她挡住那一小片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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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同意造|反的人,都杀得差不多了吧?”
“大哥,兄弟们埋伏打听了好几天,绝对错不了,哪怕是咱们之前商议大事时面色不认同的,都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好,很好。”
为首被众人唤作“大哥”那人,身高八斗,身形魁梧,瞎了一只左眼,右脸上有一刀长长的伤疤,从发际线一直延伸到脖子。
看着就是个狠角色。
乱世中有魄力造反的,也没几个不是狠角色。
独眼狠狠啐了一口,“他们不愿意跟着兄弟们一起干,带着一家老小一起过上好日子,竟然甘愿被大宛那些狗官和人上人骑在头上,也不怪兄弟们先送他们一程。”
其他人均是一派畅快叫好。
这些人,便是跟城外那些难民里应外合,杀光守城门的官兵,掀起□□之人。
游说时未免有人通风报信导致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