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瑜,不,往后你应该是光明正大地被唤做苏墨了,这些年,好想你啊。
怒火杀伐声依旧,但好像却越飘越远。她被置在了一处冰冷的地方,冷到了骨子里,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
后来浑浑噩噩中,有嘈杂的脚步声走来,拍了拍她的脸。
几根银针扎到她身体里去,她动了动眉,这才缓缓睁开眼。
她不是被魏景策抱着走了吗,她以为自己会死在半途中。可是睁开眼时,迷迷糊糊却见自己依旧是躺在一顶营帐里。
这也依旧是魏营,只不过已经不是先前魏景策的那个营帐。
眼前的一张脸有些模糊,渐渐才清晰了起来,正是拧着眉头一脸忧色的楼千吟。
他们赶来了?
陆婉初艰难地张了张口,嘴角的血污已成了深黑色,她张望着楼千吟,忽而觉得眼角一涩,道:“我听了你的建议,没让别人得逞。”
楼千吟神色极为复杂:“你…”
陆婉初干涩的眼里,流出了眼泪,轻声喃喃道:“本来可以让魏景策跟我一起死的。可是…想着再也不能见到他,我就有点舍不得…我总该守好我自己等他回来,即便等不到,死也应干干净净地死。”
她虚弱至极地又笑,嘴角的血没断过,笑得眼眶通红,“尽管很多时候,我无助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有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
“你撑着点。”楼千吟手上的银针飞速地往她身上落下,空出来的手指夹着药丸往她嘴里送去,道:“快吞下。”
她动了动喉咙,好不容易才咽下。又缓缓闭上了眼。
身体依旧很冷。但是缓过来的那缕意识再也挥之不去。
陆婉初身上裹着的是魏景策的衣袍,衣袍下她衣不蔽体。但是很明显,她并没有让魏景策动过,魏景策带兵撤了。
四个时辰,楼千吟几乎是赶着时间的边缘才找到她的。若是楼千吟再晚来半刻,只怕陆婉初就回寰无力了。
他原以为魏景策无论如何也不会就这么放了陆婉初,却万没想到,魏景策竟将她丢在了营帐里。明明没有动她的身体,却还用自己的外袍把她裹着。
魏景策是想要她获救么?
魏景策一向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陆婉初以为即便她死了,魏景策也绝不会放过用她的尸体去做筹码,换得魏军抽身而退的机会。
但是他终究是把她放下了。
没有拿她去做筹码,也没有拿她去威胁谁。
他趁乱把她留在了营帐里,带着自己的魏军快速撤离。可是遇到徽州军四面围攻,必是要损失惨重才能够杀出重围。
陆婉初没有细想。
却还记得,魏景策在她身上到处找解药时的光景。
真是笑话,他怎会舍不得她死呢。他只是舍不得她死得如此便宜罢了。
陆婉初昏沉沉地睡着,外面的徽州将领,正带着一部分士兵清理魏营。知道陆婉初在里面解毒,几个将领带着亲兵一丝不苟地守在营帐外。
楼千吟施针过后,耐心地坐在陆婉初身边等了一阵,见解药也起了作用,将她唇上的乌青色渐渐化开。
她依旧是苍白得很,双眼紧紧阖着,睫毛在眼睑投下的剪影,轻盈得似蝴蝶的翅膀在那里停留过。
楼千吟一直看着她,抬了抬手,手指微微一顿,还是伸到她唇边,轻轻地替她拭去了唇边的血迹。
楼千吟忽而道:“陆瑾瑜还真是好福气。”
他以为陆婉初睡着了。不想片刻,陆婉初却轻缓地应他:“楼大哥,我欠了你一次救命之恩呢。”
楼千吟道:“你我不欠,你对千古和浔阳百姓有救命之恩,要欠也是我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