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想着读书人好,年纪又轻,将来考上便是大造化。不过……”贾敏故意停住,面露难色。“咱们这样商量了,可要叫四丫头来?那小子远在金陵,不能叫四丫头亲自瞧一眼,我也不踏实。”
“姑母放心,婚姻大事自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禀告过敬老爷,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能做主。”贾珍信誓旦旦,即刻便拱手告辞,要去找贾蓉。
尤氏站在旁侧,看看贾珍,看看贾敏,若有所思。
等贾珍告辞离去,她才上前:“敢问姑母,可是亲自见过这位顾家哥儿?”
方才贾敏都是挑着好处说,也是挑着贾家如今在意的地方说,自然很容易就能戳动贾珍。但尤氏同为女人,只要设身处地将自己代入进去,很快就能发现这些都是好话,媒人话术。
看来她这个长嫂,对妹子倒有几分真心。
贾敏视线扫来,露出进入荣国府后第一个真心笑容:“见过了,是个心眼实在的,虽然有些憨厚笨拙,但也不打紧。”
不怕憨厚笨拙,就怕精明。
尤氏松口气,福身:“姑母见笑。”
“你……”贾敏张开嘴,但只说了一个字就不知道说什么,眼神复杂仿佛有千言万语。
宁国府脏乱,尤氏作为当家主母必定是知道的,但她是继室又没有亲生孩子,比邢夫人强的就是上头没有婆母,也没有嫡亲弟妹夺权,在其他方面,她与邢夫人并无两样。
归根结底,只是一个被豪门大家娶回来当管家婆的小官之女罢了。
换个角度想想,即便贾敏身处这个位置,也未必能有自救的办法。
林黛玉忽然接上话:“听闻琏二嫂在江南过得不错,她可有写信回来?”
“那凤丫头出了门就成了疯丫头,自己在江南作威作福就罢了,年下还写信叫我送东西给她,您瞧瞧,真真是比在家时更小气了。”
提到王熙凤,尤氏就笑起来,语气也变得轻松:“之前荣国府那边都是她管着,到了外头还拿着荣国府少奶奶的范,也就福晋您还惦记她。”
在与凤楼时,王熙凤时常与姑娘们说笑,偶尔尤氏过去也和姊妹们一起,林黛玉知道她不是在真告状,便笑:“她这凤辣子的性子倒叫人羡慕,只是如今远在江南,想必有不少事都要仰仗珍大嫂,大嫂正该趁机教训她。”
“福晋说得是,她求着我的时候可不多见。”尤氏笑吟吟接话,心里却纳闷起来。
好端端怎么忽然提起王熙凤?当年王熙凤在荣国府恨不得将家里大小权力都揽在手里,如今一朝远去江南,所有事情都听二太太的。十二福晋忽然提起来,难道是暗示她学王熙凤?
可宁国府只有她一个当家主母,便是将权力给蓉哥儿媳妇,她也是婆母,这也学不成啊?
拿不准是什么意思,尤氏抬起眼来,却见林黛玉已经凑到贾敏旁边说话。
母女两个嘀咕几句,便要告辞。
尤氏连忙挽留:“吃了茶再走吧。”
“不了,瑾哥儿只有半日空闲,送我们来还要回去。何况待的时间久了,那边大约也得到消息。”贾敏恰到好处露出几丝落寞,让尤氏不好再挽留。
“姑母……嗐,我是小辈不好说什么,姑母若有吩咐,只管派人传信来。”
“你是个孝顺的。”贾敏叹两声,扶着林黛玉的手转身。
林瑾走在后头:“大嫂留步,不必送了,我们就先回去,等得了空我再请珍大哥。”
“好,等你大婚的时候,我们还要去贺喜呢。”尤氏恭恭敬敬送贾敏出去,回来坐在亭子中,愣愣地回想林黛玉话里究竟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子耳边传来贾珍的声音:“姑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