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大学时某位交往对象,对方也喜欢养花,但是寝室空间太小,也只能养这类迷你的植物。他有几次站在那个阳台上抽烟,仔细观察过那些叶片上的颜色,后来某个假期植物带不走,开学时全死了。
再后来他们也分开了。
陈屿一条条往下看,很快翻完了两年,接下来的一条九图还没加载出来,车已经停了。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再次道谢。打开门的那一瞬,迎上一阵久违的暖风,他探出身子,一脚踩进扑面而来的市井喧嚣里。
这条老巷子还是旧格局,一排密密麻麻挤满了商铺,多半是餐饮早点,中间掺着几家卖花和水果的。早餐店门口的蒸笼往外冒着白烟,买豆浆的,买煎饺的,这空气里有食物的香气,湿冷的水汽,自行车铃铛的声音,讲话的声音,汽车从街口驶远的声音,但更多的是一种无从辨认的遥远模糊的回响。
他走到往常那家包子铺,要了一碗馄饨,六个炸饺。馄饨热气腾腾,炸饺金黄酥脆,油水从咬了一口的地方挤出来。
陈屿吃完结账,迎着拂面的微风往医院走。大清早的,走廊上没有暴怒的家属、尖叫的小孩,没有争吵与啼哭,他穿过长长的回廊,掏出钥匙打开诊室门,从衣架上摘下自己的白大褂。
到了中午,刘强依旧在门口等他,陈屿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和他一起往前走,他想,这笔善意他无以回报。手机在这时候震动起来,他愣了愣,掏出来看,但那来电不是傅云河,而是他舅舅。
“陈屿,要命了,你妈妈昏倒了!你快回来吧,你妈妈昏倒了!”
从云端坠落到地上是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从平地摔入深井是不一样的:清醒、冰冷,那剧痛每一分都计算得清楚,逃生的出口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陈屿半张着唇,“我知道了,”他说,“我现在马上回来……”
刘强停在前面半米处,看着面前这张脸在瞬间失了血色。
【作家想说的话:】
说二哥狗,我同意,说二哥可怜,我也同意
说医生是心太冷,我同意,说医生心太软,我也同意
南柯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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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标章:no
陈屿没有回去,他叫了救护车。电话那头的人问他电话、地址、具体情况,他一一说明了,挂了才看见刘强还在旁边等他。
“你先去吃吧。”
刘强站着没动,“是怎么了?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你先去吧……”陈屿下意识说了句,说完才隐约意识到自己已经表露在外的反常,唇瓣嗫嚅了一下,后半句补得很轻,“我妈复发了。”
“是什么病?别急啊,送医及时就……”
“脑癌。”
刘医生霎时没了声。
“你先去吧。”他又说了一遍。
刘强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给你带点回来。”
陈屿本想说不用,最后还是说了句谢谢。他把刚锁上的门再次打开,又给舅舅打了个电话,才坐到座位上。救护车开得再快也得半个小时,陈屿干坐在椅子上,每隔五六秒眨一下眼睛,屏幕亮得异常刺眼,右下角的数字跳得异常慢。
坐了几分钟,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底下地转轮在地上滚出咔哒一串响,关上门,快步往楼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