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1 / 1)

傅云河神色平静,抓着他湿淋淋的手指放到自己胸口上,“一枪打在我这里,然后被狙击手杀死了。”

陈屿心脏砰砰直跳,那不是一个好的跳法:每一下都竭力张开,死死收缩,每一下都像再没有下一次那样强烈,他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指,很轻地叹了口气,“但听你说的那些事,他不像是会背叛亲人的人。”

他手上的水把面前的衬衫沾湿了。

几个透明的小点深深浅浅,透出背后胸膛的颜色来,衬衫在海水的映照下变成了蓝色,里面的皮肤似乎也是蓝色的。

“人有千百面。”

“我看到的只是他想给我看的那一面。他和我父亲走过很多艰难的日子,但最后谁都没能信任对方,谁都不愿意再往前一步,一个顽固,一个疯癫……最后变成这样。”

傅云河把他的手松开了。

陈屿把胳膊垂下去,这本来是一个被地心引力牵引的,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但此时此刻显得很不合适。他其实不太有应对这种场面的经验,他不擅长安慰人,也没安慰过几个人。

他把手搁在水箱边缘,眼神逃避似的看着下方,没有聚焦在任何一只浮动的水母上,“那很可惜。”

傅云河没有立刻接话。

他看着陈屿下垂的眼睫毛,密密的一小片,看上去很柔软;他想把这个人揉进怀里,想用手掌托住他的脸颊。他转回去,嘴角低低地勾了勾。

相信和交托如此艰难。

困顿的时刻那么多,苦痛那么多,稍不注意就走进死局,稍不注意就会就落得难看的下场。他习惯了不管不顾,习惯了步步紧逼,他从前不觉得自己能为一个人一个向来没有太多瓜葛的人克制忍耐,把那双眼睛和那颗心放在最为重要的位置,把自己置入无限期的等待里,如今竟连心头颤动的话语都收住了。

他还不敢问,他也不需要回答。

但陈屿从未把余光从他身上移开。他本就放不下心,因此捕捉到了这个笑,心脏在胸腔里挣得骇人。

他止步不前,他彷徨犹疑傅云河怎会不知道,怎会不痛苦。

他决意离开时担忧害怕的事情早就发生了。

他脊背上甚至因为这份恐惧渗出了汗,忽冷忽热的意味在血液里游走,最终织成一张绵密的大网,把胸腔里压抑的感情带离深海。他缓了好几秒,声音艰涩得发颤,就像水底下晃动的触须,“傅云河,”

“这世界上比我好的人有很多。”

这话真是彻底的无厘头。

眼前的男人也不知是听没听懂,表情甚至看不出在不在意,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眼角上扬成一种他见过的最漂亮、最干脆、最桀骜不驯、势在必得的样子,“但是像我这样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作家想说的话:】

三。

暇满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