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恢复高考不久的年代,别说她不知道该找谁申诉,她甚至怀疑可能压根就没有负责处理高考申诉的部门,辗转之下打算先去县招生办公室问问情况。
去之前她先回了趟学校,把高考成绩告诉吕老师,这也是吕老师极关心的。当听说她数学和地理如此之低,吕老师也惊讶极了,称这绝对不可能,说要和她一起去复查。
于是师生两人一起前往县城,为了节省时间,她们选择搭乘客车,巧的是恰遇见同乘的葛顺,他带着行李似乎要出远门,看到邱天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妞妞干啥去?”
邱天默了默,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高考成绩的事告诉了他,葛顺一听,怒拍大腿,“我可是一直都知道咱妞妞是有名的女状元!必须申诉!”
吕老师也说,“是这么个理。”
葛顺又问,“那你们去哪儿申诉?”
说到这儿,邱天也是犯嘀咕,便忖度道,“我们打算先去招生办公室问问。”
葛顺皱眉想了想,“我这趟是去北京找丰年,他有个挺抵实的哥们能在县政府说上话,这么着,你先去招生办问问情况,等我去问问丰年。”
邱天听到“丰年”时有一瞬的愣怔,下意识觉得不可以麻烦他,且这事有可能会很麻烦,替换她成绩的人既然有能力做这事,必定也有能力阻碍她申诉。
她能料想到自己可能会遇见的待遇——扯皮、踢足球、冷嘲热讽或者好言相劝。
所以,若陆丰年知道了这事又帮不上忙,岂不是彼此都很尴尬?退一步讲,若陆丰年压根就没打算帮忙,她不是更尴尬?
虽然两人相识已久,且也算共同经历了生死,可她不想道德绑架。
申诉是积极的面对,是对自己负责,可若申诉不成,她也做好了坦然接受现实的准备——大不了明年再考,反正她身体年龄才十五。穿越七年有余,经历了这么多人和事,她看透了很多,也看淡了很多,她愿意接受属于这个时代的阵痛和前往光明路上必经的黑夜,她愿意争取,也能够承受。
“还是算了,”她对葛顺说,“别给丰年哥添堵了,我自己试试看吧,我爹也会帮忙找找人的。”
事实上她自打知道成绩还没回过家呢,这么说只不过是想打消葛顺的念头。
葛顺仍皱着眉,可也没再坚持说什么。
就这么各怀心事,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题外话,不觉之间便到了县城。邱天跟葛顺道别,葛顺仍忧心她申诉的事,迟疑道,“真不用帮忙?”
邱天很确定地点头,歪头笑道,“真不用,我能屈能伸。”
葛顺一愣,被她逗笑,“行,那你多加点小心。”
“你也是,路上注意安全。”
“好。”
告别了葛顺,邱天和吕老师一刻都没耽搁,直接来到招生办公室。
意料之中地,她受到料想中的所有对待,有人扯皮让她去找哪哪哪个部门去问问;有人好言相劝,说或许是她发挥失常产生了错觉,来年再考就是了;也有人冷嘲热讽,说若是所有没考好的都来申诉,那还恢复高考干啥,还不如以前推荐入学省事。
面对所有的声音,她都不卑不亢地反驳回去,吕老师也为她证明,说她平时的表现,说她有多么优秀……
然而,饶是师生俩磨破了嘴,一切都是徒劳的。
一天的时间,两人辗转了多个部门,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申诉,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
日暮西沉,暑气稍退,邱天身心俱疲地站在菱水县最热闹的路口,人人步履匆匆,正是下班归家的时间。七十年代末期,人们的穿着已不再是单一的黑白灰,可邱眼前看到的却仿若一片阴沉。
是了,天空飘来一片黑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