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差点做了“假河神”祭品的男男女女,只余下一位百岁老妪尚在人间。她晚年爱穿仿祭服式的大红衣裙,日日夜夜守候在风平浪静的小河旁。

曾经亲眼目睹过神兽的人已接连故去,只余下那道画工不甚精良的旗帜。

“村口的蛟旗变淡了,改日让村里最好的绣娘重新做一份。”

老妪半眯着眼,浑浊的眼珠已看不清身边的小辈。

“婆婆,我听闻蛟是妖类,兴风作浪。”初嫁来沂山的新妇对山间的传闻并不相信,“要真是平复水患雷灾的神兽,理当是真龙才对!”

老妪摇摇头,没有厉声指责年轻的妇人,而是道:“是蛟,不会错。”

新妇蹙着眉,对这固执己见的老人有些不满,但也没有继续反驳。

村里最好的绣娘是王家的幼女,但那是在新妇嫁来以前,她的一手绣功出神入化,甚至原先未出阁前,还会有镇上的贵人专门请她去做工。

于是,这绣蛟旗的活便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拿着古旧的蛟纹,细细观摩起来。

也不知是哪个蹩脚的画师画的,线条七歪八扭不说,还糊了墨。新妇想,若是真照着画纸绣蛟旗,怕是只会绣出个丑八怪来。

沉吟了片刻,她重新取来画纸,取出笔墨,用唇舌轻抿了笔尖,再蘸墨慢慢描出新的蛟纹。

四爪长尾,新的蛟纹在她的笔下逐渐变得鲜活起来,气势也比原来的要厉害几分,等到日暮时分,她终于停下笔,对着画纸满意地笑了笑,然而笑意却在看到蛟的头部时凝固了。

她感到迟疑。

这么厉害的大蛟,怎么能没有一对威风的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