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所言,灵命要弃晦雪天,不然牠何必毁掉两面佛像。”引玉贴到镜前,恨不得钻进去,亲自寻踪觅影。
街市空旷寂寥,众鬼不再哀哀哭泣,痛是不痛了。
半晌,有人从屋里探出头,只觉得今年的厉坛祭祀结束得太快了些,不安地说:“以往都要到深夜,当真结束了?”
“阴风不再呼号,多半是结束了。”有人应声。
厉坛边上,康家没人敢在此地逗留,其中有人扛起康觉海的尸体就走。
跑在前边的仆从频频往回看,绝望大喊:“还带他作甚,仙长不要康家了,你再尽心尽力,康家也护不住你!”
一座静兀兀的道观里,有女子跪在断指的神像前,一张张地烧着纸钱。
撞门声止,身侧阴风消停,她战巍巍睁眼,往铁盆里一盯,竟见灰烬俱在,此番竟没有野鬼前来夺食。
沈兰翘捂脸痛哭,抖着双肩说:“阿沁啊,晦雪天定会好起来的,也许我压根不用离开兰水篙,就能代你看见太阳了。”
铜镜中的景象全数消失,两个天真烂漫的女童又出现在镜里,只是她们轮廓模糊,近要消失。
香满衣不舍地伏在镜上,侧颊和鼻尖都给压瘪了,嘟囔说:“这一念也将耗竭。”
“你多的是念,千丝万缕的,足够你用了。”云满路看得开。
铜镜一浑,矮墩墩的两个身影彻底不见。
引玉又捏袖拭向铜镜,依旧擦不干净,朝莲升一偎,说:“灵命舍下晦雪天,也许是因为我,牠一定还有后路,不然往后的三十九个魂牠还渡不渡,三十九道法门还过不过?”
她一哧,又说:“牠不会让前面那二十三年白费,竹篮打水,不是牠会做的。”
“我早该猜到,是我糊涂。”莲升嚼着冰,寒声说:“如果是平平常常的三个魂,这点功德根本满足不了祂,所以祂选极怒、极悲和极恐,且又是身在慧水赤山卷首的魂。”
慧水赤山这一卷,以晦雪天为首。
莲升勾起耳报神的领子,说:“我疑心灵命消失前就已成魔,魔要渡鬼,好比作法自毙,所以牠痛,无嫌也痛,晦雪天人人皆痛。”
……
在莲升的记忆里,灵命闭关不出的那段时日,天天有女仙前去小悟墟擦拭石像。
这一事,还是灵命闭关前亲自吩咐下去的。
那时莲升在牠身侧,却只见得到灵命一个背影。牠长发披散,单盘起右膝坐在塔刹边,用金钵盛了一碗塔刹里淌出来的水,闷头便喝。
“甘甜。”灵命不回头,却对着身后的莲升说:“三千大小世界各有各的滋味,这么品其实是牛嚼牡丹,还得身在其中,才能了解个中滋味。”
莲升身在塔刹林里,饮的水全来自三千大小世界,而她莲池里的净水,更是从众塔刹中各取一瓢而成,怎会不清楚这事。
“尊者要闭关到几时?”莲升翻了一页经书。
灵命仍是女身,她的女身并不瘦弱纤细,反而丰盈绰态。牠穿衣随性大方,腿脚胸膛半露,许是有禅意在身,并不让人觉得旖旎。
牠掐指细算,然而算来算去得不到结果,索性说:“何时修成,何时出来。”
莲升应声,询问:“可需供宝灯百日?”
“宝灯留给有需之人。”灵命温声,静了少倾,又说:“我闭关的这段时日,石像需日日擦拭,万不能沾了污浊。”
往常就算灵命没有闭关,石像也是天天擦,但这还是灵命头次开口叮嘱。
“尊者放心就是。”莲升又翻了一页。
灵命捻着手里的佛珠,那时盘在牠腕上的珠子,不过是寻常木珠,珠子颗颗光滑。牠又说:“擦拭石像的女仙,由我亲自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