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升的手,没拉动。
“你看着像在哭。”莲升说。
引玉轻哧一声,悠声说:“我在床笫间哭,怎不见你心疼?”
莲升神色微滞,淡声说:“那是我亲手所为,不能一概而论。”
无嫌约莫又找了半刻有余,她走后,客栈终于恢复安宁,画里画外俱是静谧无声。
但引玉还是没出去,像无嫌那样精明又险恶的,她哪知道是真走还是假走,于是抱着木人静坐不动。
莲升唇抿得紧,若有所思。
引玉嘲弄:“你猜是无嫌要找我,还是她背后之人想找我?”
她眯起眼猜测:“二十三年前,我被你带到小荒渚,无嫌等人曾来晦雪天四处翻找,多半也是为了找我,是想斩草除根么。”
莲升面色凛凛,坐下朝池中一拨,拨得潋滟圈圈散开。
池里的鱼果然像是饿极了,不管莲升手中有无鱼食,只要水面一动,就会成群结队地游了过去。
这些鱼不会饿,根本是引玉故意画成这样的,难怪连木头都被追着啄。
莲升收手,淡声说:“你天刑尚未受完,却忽然消失,白玉京就算要找你,也不必用这样的法子找,更不会将晦雪天折腾成这样。我原以为你和无嫌有私仇,如今估不准了,她看起来不想你死。”
引玉垂眼,“我和她能有什么私仇,我懒得与旁人计较。”
莲升说:“我出去看看,你再待一阵。”
引玉从善如流,见那身影从画里踏出,才懒懒散散打了个哈欠,说:“她还是不愿怀疑灵命,当年不为我开脱,如今想着法子替灵命开脱?”
耳报神哼了一声,僵着的木眼珠终于转上了一圈,阴阳怪气道:“这人么,可不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看你俩就是一个瓶一个盖,般配着。”
“不会说话,大可以装哑巴。”引玉把手指卡进木人嘴里。
“真是……”耳报神鼓起气道:“岂有此理!”
片刻,画卷外传来莲升的声音。
“可以出来了。”
引玉也拨开迷雾从画里踏出,落地时又一个趔趄,幸而有莲升在身前挡着。
客栈果真乱如废墟,门窗俱破,桌椅还缺胳膊少腿,这一张张的,要么被撞飞老远,要么被冲上悬梁,在半空摇摇欲坠地挂着。
楼梯塌了大半,掌柜的柜台被掀翻,藏在后边的烂猪头滚到了门外,在雪下结了一层霜。
店小二……
店小二已不知所踪,怕是凶多吉少。
楼上被踩得嘎吱响,但木梯坏了,谢聆停在上边不好下来,沉声问:“刚才谁来了?”
莲升仰头,不答反问:“你如何开的门。”
谢聆不大自然地说:“我翻窗去了隔壁,从隔壁门出来的。”
莲升索性弹指,将谢聆门上的术法撤了。
引玉扶着栏杆,想往楼上走,压着声说:“楼上如何?”
“有几处被翻找了一通,我藏息死遁,逃过一劫。”谢聆话音微顿,继续说:“你们早料到有人会来?”
引玉漫不经心地应声,腰上一紧,被莲升带到了楼上。
莲升松手,环顾四周说:“是你见过的。”
谢聆瞳仁紧缩,五指用劲拢起,手上竟还握着那长命锁,他口舌干燥地问:“谁?”
“把康香露带走的人。”引玉说。
谢聆气息一滞,他知道的,当年设坛的人初到晦雪天,曾也这样不管不顾地翻找一通,场面何其熟悉,但他没料到,那人又来了!
他心乱如麻,连忙问:“她来找什么?”
引玉往房间走,闻声扭头:“找我。”
谢聆更是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