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手都在抖,看段祐言的眼神犹如看杀子仇人,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狠狠一甩袖,当机立断地把房门关了,咬牙切齿地在门外说“我观大夫还未束发,还请大夫继续为我家哥儿医治,事后定会以佳婿下聘,如若大夫见死不救,哼!”他话没说完,但语气里蕴含的威胁,谁都明白。
时下男子若是已婚配会将头发束起,或者束冠,段祐言明显还披散着发,只在发根处用发带绑了一下,证明没有婚配。
“……我不行!”那时候的段祐言说什么也不想染指盛云锦,他拍着门想要出去。
可是他们被关在一个屋里,如果他不救盛云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他别无他法!别无他法!别无他法!
要问他后悔入赘吗?!
他不后悔!
他只后悔,那天他为什么要去扎那一针?要是他不扎那一针就好了!
他要是不扎那一针,等盛云锦潮热来临,盛县令会给他挑一门门当户对亲事,而不是选择招他这样的人入赘!
他这样的人入赘给县令家,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入赘的,谁不会想歪?
即使不刻意去听,他也能知道他们说的话有多难听“那大夫怕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吧,就是想要赖上盛县令,当一个乘龙快婿,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后半辈子权势、夫郎、钱财什么都有了!”
“所以你一直不肯把你夫郎介绍给我们,是因为这样啊。”许怀谦听完后,心中百感交集。
当初他见段祐言把盛云锦丢在书院的山脚下,还以为是他抹不开面子自己娶了个夫郎,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些乱七八糟的缘故。
段祐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怕向别人说起阿锦,可他怎么说?
他要向别人洋洋得意地说他是怎么入赘给阿锦的吗?
谁相信,他把了三次脉,三次都没有把出阿锦的哥儿阴阳融合脉有悸动的现象?
谁相信,明明都热了好几个时辰了,为什么他一个大夫没有诊断出来潮热?
谁相信,等他扎针的时候,针扎下去就那么巧,直接扎到了盛云锦潮热?
他只要一说出他是县令家的赘婿,没有人不相信他没使手段,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他在炫耀。
他只能把自己藏起来,只要别人不笑话他,就不会笑话到阿锦身上。
所以他入赘、去科举,他都认,这些都是他欠阿锦的他该去弥补。
可阿锦的痛苦都是由他引起的,他做这些又能弥补到他什么呢?!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阿锦还是之间那个在席间谈笑风生的县令哥儿盛云锦,注意到他这个大夫,夸一句英俊,笑一笑就过了。
而他还是个理想不大的乡野大夫,给县令哥儿把过脉治过病,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值得炫耀的事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所有人都痛苦。
见段祐言沉迷在自己的痛苦中出不来,许怀谦在桌下抓住了陈烈酒的手,他想起他们出来前,陈烈酒也刚刚经历过潮热。
那时候他就想,天底下不会有很多因潮热而引起的悲剧吧,瞧瞧这不就来了一桩悲剧。
因为潮热段祐言再也变不回以前只想纯粹当个大夫的理想了。
因为潮热,盛云锦失去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姻缘。
因为潮热,盛致远少了一个满意的乘龙快婿。
一切的一切都因潮热而起,若是能解决潮热这件事就好了。
“……唔。”许怀谦拉着陈烈酒的手,向段祐言道“要不你别去想以前只想当个大夫的理想了,换个理想吧?”
“换什么?”段祐言想过了,即使他考上举人、进士、当上县令又如何,他这辈子欠盛云锦的永远都还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