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
“在看这柱子,”温镜坦然回视,“这柱子好啊,是不掺假的剑南道上等白楠,每棵树龄皆逾百年。”
稍稍凑近,温镜狡黠地眨眨眼:“我家的。”
李沽雪嘴唇上下一碰,含着压低的声音道:“今儿城门的火药是不是也是你家的。”
温镜无辜摇头:“我家没有火药生意。”
李沽雪长眉紧锁:“你们那位司兵我亲自问过,说那几架车上的货他曾一一查看,外头包的一层满满的椒实无疑。阿月,椒实你说妙不妙,可将火药的气味遮掩得无影无踪。我若记忆无误,十天前你才管你哥要来一批椒实,是不是?”
两人离得过于近,温镜眼睛正对着李沽雪的嘴唇,他便盯着面前这这副唇舌轻声问:“那又如何?即使现场出现椒实也不奇怪,年节上城门外爆竹刚燃过一轮,地上散些椒实再寻常不过,谁又能证明咸阳五陵门外的椒实正是我白玉楼运来的椒实?证据呢,你们无名殿办事不讲证据吗?”
这年代爆竹里混些椒实乃是习俗,椒实价贵又寓意多子多福,二来能掩盖些火药刺鼻的气味,温镜这话合情合理,李沽雪却听得忍无可忍:“你真以为无名殿我当家?目前这情形我们掌殿或许要来,到时候你怎么办?”
温镜只看见他两片嘴唇开开合合,如同打定主意招蜂引蝶,心里涌出一半欲望一半理智,理智在想,掌殿?听起来是号人物,是不是就是朱明提到过的大boss?另一面欲望在想,这副唇舌我尝过。
他喃喃道:“你们掌殿怎么了?跟白玉楼有仇么?”
“你!”李沽雪拳头捏紧又松开,看他神情,若不是在这人满为患的大殿,他一定会扯住温镜的衣裳领子。他咬牙:“我们掌殿是我师父,你父亲的案子就是他办的。若是叫他发现这层亲缘关系,都不必查什么火药,你和白玉楼都得死。”
温镜愣在当场,他只知仇人或许在无名殿上层,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亲近的关系。师父?原来、原来这才是李沽雪当年一意断情的原因吗?他表情有些皲裂,终于维系不住老神在在,口中语无伦次道:“你师父?你是说他、他曾授你武艺?”
“不只是、授我武艺,”李沽雪字字砭骨透胸,“我是他老人家任上捡来的孤儿,名字是他给的,武艺是他给的,饭碗是他给的,命也是他给的。可偏偏是他告发的你父亲,你偏偏又找上门,阿月,你说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温镜徒劳地张嘴却没说出话。他终于明白从前李沽雪为什么一直劝他不要追究往事,也明白两人之间真正的症结,但恰如李沽雪所问,该怎么办?
谁也不知道。
待吃完了惊回完了神,温镜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温擎将军的案子是你师父办的?”
这个时候李沽雪倒镇定一些,这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再多言只怕引人注目,他叹息:“阿月,‘温擎将军’四个字我也是头一回从你嘴里听见,你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说罢他握着剑一步一步离开,留下温镜独自站在原地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温镜心想,我怎么说?温钰花十几年等他们几个长大,十几年温钰打碎牙含着血咽在肚里,若不是荣升台一本《幽九州计簿》撬开了往事些许的松动,时至今日或许温钰都不会和盘托出。
家中兄长这般的谨慎、全家的性命,难道他要轻轻付于一名来历不明之人?
这时温镜心底里又有一个声音小声说,来历不明怎么了,来历不明他有没有救过你,有没有拼上性命护你周全,有没有…使你倾心。
有么?没有么?说这一句能骗到谁?然而无论有没有,有了他师父这一层,又能如何?温镜站在咸福宫殿中一角,神游得浑然忘我,神游得不合时宜。他面孔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