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一旁的一排村舍,再往后便依稀是谷底的一条浅溪。温镜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两人对视一眼,都发觉出不对。四周不是完全的安静,是没有虫鸣鸟啼,也没有风声树声,为何独独有一道水声?温镜又想起白日里遇见的那名彪形大汉,他没被这鬼打墙的阵困住,他走的是水路…那这座山这座阵,是否生路就在水中?
两人目光不约而同地遥遥落在不远处那架水车上。温镜进村之前就远远看见这架水车,李沽雪紧随其后,必然也早已瞧见,而后天色渐暗,之后两人再听到水声,自然而然以为是那架水车。
现在想来,这座布阵的村寨足有小十里路,水车声音能有多大,怎会如影随形一般,走到哪里都不远不近地缀在耳边。
待两人真正摸着声音找到水车跟前,发觉可能门道真的在这里,因为这架水车不寻常,太高太大,足有寻常水车三四倍大小。温镜仰起头看了看,估摸着得有两三丈高,中心的横轴他张开双臂未见得能有一半长,边沿的水斗几乎可容一成年男子坐入。
听闻水车从前叫做天车,是承接天沛的意思,如今始知所言非虚。温镜站在水边近旁,水斗中的水随着轮转淋漓流转,水汽扑面而来,如雾似烟遮天蔽日,周遭简直不似是水车,倒像瀑布飞流而下。
这样一座阵眼要怎样才算破了?还须得悄无声息,不能一剑劈了了事。
“这水车,”李沽雪若有所思道,“这水车作阵眼倒是巧思,这庞然大物轮转不休,与村中山路循回往复何其相似…”
都直似没有尽头一般…忽然他衣摆一掀,往腰间一扎,飞身跃起落在水车横轴。
“你做什么?”温镜不意他突然动作,只见他在湿滑的木头上矮身稳住身形,一手扣在幅板边缘。
满月的光辉无垠,映出他额边的发丝上沾着一朵一朵剔透的水珠,他冲温镜狡黠一笑:“寨子里的路来回走都一样,一样的走不出去,没有回头的路,你猜有没有倒流的水。”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世间没有回头的路,却不知有没有倒流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