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镜有些始料未及:“湖主认识晚辈的剑?”
萧寒水目光缓缓从剑上移开,抬眼看向温镜。
两人隔着三丈桃花对视,温镜微微有些吃惊:咦,萧湖主,左侧眉毛末端至太阳穴的位置竟然有个纹身。不不不,刺青,这里叫刺青,还挺潮。那是一枚小小的云纹,掩映在萧寒水垂下的鬓发里,若非此时有一许微风吹开了一个微小的角度,再近的距离也看不见。
只听这位既雅又潮的湖主前辈问他:“你是云家什么人?”
嗯?云家?昀家?谁啊。温镜答道:“晚辈温偕月,出身扬州白玉楼,大约与前辈所说的家族并无干系?”
温镜看见萧寒水眉头微蹙,将他名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可能是实在脑海中搜索未果,便又问:“你这剑哪里来的?”
温镜审慎答道:“乃友人所赠。”
萧寒水“唔”一声重复道:“友人么。”
不知为什么,温镜从简简单单五个字里听出了些自嘲的味道,然而细品却又难得其详。他心里好奇得要死,采庸十分合他心意,他也问过李沽雪采庸的来历,李沽雪却只是含糊说偶然寻得,而怎么现在这情形萧寒水竟然认识采庸?步月湖在岭南地界,离中原武林实在路途遥远,为什么会跟李沽雪在金陵寻来的剑扯上关系?还牵涉到一个什么云家。
等等,先前李沽雪给他补课,说起过江湖上哪个门派嫡系姓云来着…温镜正待追问,忽又听萧寒水道:“罢了,你已破阵,拿去。”
破空之声袭来,温镜一把接住采庸,只见剑锋上叠着一枚长条形的木牌,通体灰白,想是桦木或是白杨木雕成,这时温镜眼角扫见远处的桃树开始一片一片地消弭无踪,而这桃花阵的主人白衣一闪即刻就要离开,他不及思索脱口唤道:“前辈且慢!”
萧寒水停在一枝桃花上,并未回头。
是不愿多谈的意思,温镜想了想,再次执弟子礼:“晚辈坏了湖主的桃花,心中实愧,仓促做一画,聊表歉意,请湖主收下。”
萧寒水这才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画?”
“正是,”温镜也立在一枝桃花上,此时已经能看见来时的溪畔,他有意炫技,只足尖碰着花叶寸许,整个人恨不得悬在半空,“前辈请看树下。”
说罢他便向水流尽处飘去,萧寒水低头一看,只见他方才立的地方满地落花似乎隐隐有什么图案,仔细看看,花瓣成堆,或堆山峦之形,或围亭台之状,最前边疏疏廓廓,依稀是四个人形。萧寒水神色这才郑重起来,眉宇一展,空中传来方才那后生的声音:“望湖主莫记晚辈的错处才好。”
萧寒水听了哂然,手中摺扇打开,看看扇面又看看地上。
满地落花堆积,竟然是复刻他扇上的画。画上山川淡墨,草亭野水,四名老者在水边或对弈或谈诗,正是秦末赫赫有名的商山四皓。萧寒水哼笑一声飞身离开。
他本已飞出丈远,忽然抬手白衣一挥,桃林中霎时绯雨如倾,待一切尘埃再落,地上有人以剑气精心划成的图案早已消残殆尽,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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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镜翻开木牌,只见正中刻着八卦阴阳徽记,围着当中的圆外围又均匀地刻有十个小一些的圆点,左右各五,温镜比了比,是对称的。最靠下两个圆点颜色略深,旁的便没了,手掌大的木牌只有这些,正面反面均一字也无。
这画的啥?
他将木牌收起来,继续沿着溪水继续往上游行去。他心里却没在想这线索,而是在琢磨,有了一幅画的前因,改天再去拜会这位萧湖主应当,应当就不算唐突,会见他的吧。谁知道呢。
他不知道,正如他不知道线索木牌的意思,也不知道这条溪水究竟要追溯到何地才能看见源头,但他依然会继续走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