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车帘晃动间,隐约能听到传来女子的声音,如泣如叹,听不真切。
车厢内,正连连叹息的姑娘名叫尤月清,今年才十七岁。她此刻坐立不安,满脸的紧张之色:“唉,怎么办?我好慌啊……”
瞥一眼身边的同伴,见其双目紧闭,一声不吭。尤月清越发的焦躁: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睡得着呢?这是真的心大还是浑不在意?
她重重咳嗽了两声,对方恍若未闻。她忍不住拽了一下对方的衣角,出言询问:“周小姐,你一点都不害怕的吗?”
被她这么一拽,周小姐艰难睁开了双眸,眼神空洞,眼中尽是迷茫之色。她两条纤细的长眉皱得紧紧的,抬眼上下看了看,便又重新阖上双目。
尤月清顿感一阵无力:“周小姐?周小姐?”
回答她的只是沉默。
尤月清长长叹一口气,越发感觉热了。
马车行驶得这么快,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到齐王府。
之后迎接她们的是什么,简直不敢想象。
“我是没办法了,卖身契在周驸马手里,不得不任人摆布。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也要被送到齐王府去?你不是周家的小姐吗?唉……听说齐王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我这样的姿色,他肯定是看不上的。说不定还会觉得把我送给他是在侮辱他。你说我会不会被赶出来?或者干脆被一刀杀掉?”尤月清也不指望同伴理会自己,兀自不停地猜测,越想越害怕。
沉默的“周小姐”蓦然开口,惜字如金:“不……”
“我这人很怕死的……诶?”尤月清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意识到同伴终于开了金口。像是突然被注入了勇气,她立时振奋起来,“你说什么?”
周小姐不说话,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轻轻摆一摆手。
尤月清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嗓子痛是不是?”
定睛细看,只见周小姐白嫩的脖颈处,似乎有细粉遮掩不住的淡淡痕迹。这是什么?上火了脖子揪痧吗?
周小姐双眉紧蹙,神色古怪。
她的确嗓子痛,这具身体昨晚刚上吊自杀,嗓子怎么会不痛?
但此刻她更疼的是脑袋。
她是长宁县主沈嘉言,可又不能这样说。
从脑海中骤然多出来的记忆来看,现在是景庆四年,距离长宁县主的离世,已经过去三年了。
沈嘉言不明白,她只是在给姑姑守灵时晕厥过去,怎么就死了呢?
难道是因为连续守灵导致的猝死?她身体也没这么弱啊。
可她现在无暇再深想。
因为眼下有更让她震惊的事情。
她死后居然灵魂未灭,而是在三年后投生到了一个十七岁少女身上。
巧的是,这少女也叫嘉言。
更巧的是,这个如今随父姓唤作周嘉言的少女和她还有些渊源。
——她现下附身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前未婚夫周景云同父异母的妹妹。因生母是外室,一直养在外面,直到两个月前才被接回周家。可惜还没当几天周三小姐,就要被周景云献给刚回京的齐王。
周三小姐心中不愿,悄悄给青梅竹马的恋人写信求助,却被无情拒绝,万念俱灰之下于昨夜无人时悄悄悬了梁。
后有丫鬟起夜撞见,匆忙找人救下,救治许久才醒转过来。众人只当救的及时,殊不知内里已然换了魂魄。
沈嘉言刚醒来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周围乱糟糟的,一个自称是她姨娘的美貌妇人不停地哭泣。
侯爷派人传话:“既然没死,那就一切照旧。”
一听这话,美貌姨娘便不敢再哭出声,只含泪命人用脂粉遮掩女儿脖颈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