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那里的酒杯倒了,清澈如水的酒液泼洒出来,迅速洇湿了绣金的桌帷。
沐桑桑下意识地站起来,她想去追赵长乐,赵恒却拉住了她,低声道:“罢了,你别去。”
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闷闷地说道:“让她自己安静一会儿,让我想一想……过阵子我去跟她说。”
他总是以为这些陈年旧事随着时间门的推移慢慢就好了,然而并不是,一件件横亘在那里,让人如鲠在喉,不得安宁。长乐说他总是什么也不说,留人空自猜疑,不是这样的,这件事他那日便想跟她说明白,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说到底他不敢让她知道他也有这么不堪的一面。
但,长乐却不允许他再躲。她这些年尖锐刻薄,种种举止都出人意料,无非还是怨恨,他一天不能化解她的怨恨,她一天就不会放过他,过去他能躲,但现在他成亲了,他不能让她的怨恨殃及到她。
他曾对自己承诺过,要永远护着她的。
赵恒揉着眉心,声音渐渐清明:“让我想一想该怎么说,等想好了就去找她。”
沐桑桑踌躇着在他身边坐下来,然而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漏了。
宫人们默默地撤走了残席,摆上新换的菜肴,沐桑桑看着那些轻柔熟练的动作,心里的不安越来越严重,她重又站起来,犹豫着说道:“我先过去看看吧,总有些不放心。”
却在此时,她想起来了,是那个梦。
阙楼封锁了,但是,宫中的高楼却不止这一处,而今天,也不是赵长乐出降的时候,也许像从前无数次那样,那个梦似是而非,也许只是征兆,而不是真实的映像。
她紧张地抓住了赵恒的手,急急地说:“快走,得去看着她!”
门外一阵惊慌的脚步声,宫人还没到门前就已经叫出了声:“陛下,娘娘,公主上了复道!”
栖梧宫的复道,从偏殿的高阁联通大正殿,因为栖梧宫一直在引温泉水改建,是以门禁是开着的,沐桑桑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赵恒飞快地冲了出去,沐桑桑跟在他身后跑出去,很快在复道下看见了赵长乐。
没有风,月色也很灰暗,天气和时间门都跟梦里不一样,但,同样冷厉的赵长乐站在复道的边缘,冷冷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