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而范绅士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精神,柳梦梅似的在西施身边一个劲地打转,情景眼熟不?对,刚才越女也是这样围着他打转的!西施转向左边,范蠡到左边问:“上次与娘子说的话,娘子答应我么?”西施避而不答。
范蠡还欲再问,西施就走到越女身侧,取轻纱一捧道:“妹妹,这是你前日托我染的纱来,都依你说,做个鲜亮颜色。你瞧瞧可还喜欢?”
金总:“……”这么婊里婊气的剧情我怎么之前没发现?西施好白莲啊。
连观众都觉得尴尬,更多的是不满范蠡——你至少关心一下另一个啊,绅士的基本礼貌有没有啊?!
他们真的觉得心疼了,因为都看出来越女想做新衣服,无非是要讨范蠡的喜欢,可范蠡的心在西施身上,偏偏西施又把这个秘密当着大家说出来。
——怎么能欺负我们的憨闺女!过分了!
舞台上的灯忽然暗了,西施、范蠡并一干龙套都悄悄退场,只留越女一个,孤零零站在台上。这孤独是大家各自散去,夜静春山的伤心,又或许是描述她落在旁人背后的、欢腾里的寂寞。
越女捧着新纱,负气地擦了擦眼泪。
包厢里的几位贵妇老太都画十字——小可怜儿!
在她们看来,西施或许更适合范蠡,她娴静、优雅,符合淑女的一切标准,若范蠡是她们的儿子,那自然也是选择西施这样温柔的闺秀来做妻子。可越女却让她们想起自己的青春年少时,想起无忧无虑、在马背上大笑的豆蔻年华。
人的一生说来千变万化,可归结起来却又多么相似!
越女在模仿西施,模仿她捧心和走路的样子,也多么像当年笨拙的自己。
昆曲的水磨腔调在这一刻发挥了巨大的优势,也许世界上再没有哪一种唱腔,是比温婉哀愁的昆腔,更适合表达少女的幽怨。它那黏糯的水磨腔调,略带娇嗔的吴侬软语,都为勾起人们的惆怅而生;散漫的节拍、信口低吟的曼唱,也都为描画丝缕般的绮思而生。
观众们静静地聆听,他们沉浸在遐思里,其实音乐原本就不需要翻译,它能传达语言所不能传达的柔情。
可是故事容不得他们遐思,越女的曼唱忽然被一阵嘹亮的号角打断,台上台下的人都吃惊,紧接着,大鼓像沉闷的雨点隐隐溅起,终于震天动地。一列丢盔卸甲的兵将夹杂着褴褛的难民,洪水一般冲向舞台。
他们号叫着:“不好了!大王败了!大王败了!”
“吴人攻进来了!”
很多年后,有人在求岳那里看到了《越女剑》的英译稿,此人是享誉全球的商业片导演,看毕后他说:“为什么这部作品没有被搬上银幕?”
“编剧很善于敲开观众的心扉,他知道怎样能让观众抛开已有的成见、立场,全身心地投入剧情里——这是一个非常会讲故事的人。”
此时此刻的赫伯斯特剧院,已经没有一个人会去联想吴越两国与中美之间的联系,因为他们站在越女身后,把她的故事当做自己的经历。
和求岳一样熟悉中国文化的人,则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吴越交战,越国大败,越国向吴国求和,不仅献上了无数金银财宝,还为好色的吴王进献西施。
消息传回了苎萝村,众人都是一片惶然。他们谈起被奴役的痛苦,谈起越王屈辱地为吴王充当马前卒,要不是献出西施,大王可能还被关押着不能回来!
哎!可怜西施,泪水涟涟地登车而去,谁都看得出,她不情愿。听说,就是那个范大夫把她送去吴国的!
这些话激怒了观众,当然也激怒了越女。越女拔剑而出,虽然拔剑而不知要去何处——无巧不巧,她在半路上遇见了范蠡。
范蠡失魂落魄,正和越女撞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