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究竟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来找他啊？总不会是程凇干的破事终于暴露了，他一开门就要被Detective带人包围押走了吧？

程游川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还剩下两个选项，放他们进来，或者……他说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回来，让他们等一会，之后换个地方见面？

他回过头打量着自己狭窄的房间。他有轻微的强迫症和洁癖，房间里所有的课本笔记都规规整整地摆在旧书架上，甚至连床单和被褥都没有一丝褶皱，多余的杂物被仔细地收整在储物柜里，就连因年久而发黄的墙面都被他贴上了一层米白色的墙纸，遮住了其下的不堪。

但是，在这个房间以外的地方，那就只剩下不忍直视了。开裂的木地板，发黄发霉的墙壁，又老又旧的家具……这里甚至连台电视都没有，空空荡荡的，连小偷进了门都要发愁。

在转入一中以前，程游川念的那所学校只招收两种人，富豪家的富二代，以及一定能考入名校的顶尖学生。程游川想方设法把自己打理得光鲜亮丽，又靠着情商和一些小手段化解了所有可能会暴露他家境的情况，于是每个曾经的同学都理所当然地将他当做一个家境富足、能力优秀的人生赢家，就连一中的同学也在他这段时间的有意引导下，把他父亲当成一位出色的企业家……谁能想到真实的程游川会住在这地方呢？

程游川用种种方式拙劣地维护着自己的自尊心，可他知道，就算他骗过再多的人，也骗不了他自己。一旦被其他人察觉到他的过往只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谎言搭建而成的海市蜃楼，甚至于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会送他去医院的父母，只有一个素未谋面不知姓名的母亲，以及一个罪犯父亲……那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彻底崩塌。

……他无法接受谎言坍塌后的废墟。所以……现在跟他们说换一个地方吗？

可在程游川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地点之前，也许是因为他不明原因地沉默了太久，云悠敲了敲电话，“程游川，你还在吗？”

程游川勉强撑起笑容，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正想回答他，就听见云悠接着说道，“如果你今天不太方便的话，我们先把东西留给你？我看这附近似乎有家商店……可以让那家商店的老板娘转交给你吗？”

闻言，程游川猛地捏紧了手机，他用力拉开房门，快步冲到客厅连接着的小阳台前，果不其然看到了他口中的商店，以及站在商店前的云悠两人，他们似乎还各自抱着一个大盒子。

云悠会转变态度，无非就是感觉到了他隐隐的抗拒，甚至可能是……通过这附近老旧的楼房猜测出了程游川一直含糊其辞的真正原因。

这算什么，是你的怜悯吗？同情吗？谁需要你的怜悯！？

“……不用。”程游川沉下视线，他僵硬地扯起嘴角，出口的声音冷淡至极，“二单元三楼，我就在这里。不是要来吗？来吧。”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居然真的要放那两个和自己接触过多的人，进来这个十几年来从未有其他人光顾过的破烂的家……程凇知道的话一定会以为他疯了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想看看云悠脸上露出嫌弃或者同情吗？程游川不知道，他只是走到了玄关，死死盯着这扇薄薄一层的木板门，像个等待铡刀落下的死刑犯。

这栋楼的隔音很差，程游川只不过是站在这里，就能清清楚楚地听见这两个人在楼梯上的吵嚷。

“喂，云悠，真不用我帮你搬吗？话说你说的那个外卖员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能把东西送到学校里……怎么做到的啊！”

“如果我说是魔法，你会相信吗？而且，我的力气其实还挺大的，再搬几个盒子也没关系。”

“切，就你会逞能！一会摔倒了我才不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