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母皇。”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低声道:“母皇,七哥他……”
武瞾伸出手摸了摸李令月的脑袋,就如同小时候那样,“傻孩子,快去吧……”
李令月磕了一个头,转身欲走,却又被武瞾叫住了。
“太平,婉儿所说的心属之人……是你吗?”
那一瞬间,李令月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许多事,当初寒冷冬夜掖庭再遇荡开了一场令人心折沉醉的情缘,长安长街上飞驰而过的骏马,太平观中蒙昧初生的对视,云霄台上寂寞萧条的笛声,最后转至生活之中不言而喻的默契和战火中心有灵犀的回首……直至如今,一人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听翰林先生念过的一首诗。
“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
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彼时那先生背着手望着东方,衣襟之上几点湿痕,喟叹一般慢悠悠道:“上穷碧落,下尽黄泉,无处可寻,永不可寻。”她当时懵懂不解,如今却觉生死无常,难怪生死一事自古以来均是摧折人心。
李令月回过神来,她回头望向武曌,缓慢却坚决地点了点头。
“是。”
“如果我没把解药交给你,你真的会用你手中的庄周蝶刎颈吗?”
李令月盯着脚下的石板许久,终于开口道:“士为知己者死,我要她永远陪在我身边,如果不能同生,那共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说完,李令月迎着武曌黑沉沉的目光又行一礼,转身往上官婉儿的宫殿走去,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最后几乎小跑起来,冰冷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竟有些窒息一般的错觉,少女握紧手中的剑,忽然笑了一下,眼中却陡然热了起来,有些落泪的冲动。
在她身后,武曌没有再说话,只是朝着千金公主挥了挥手,让她回去。
武曌手里捏着一串金锁,上头缀着的金链在半空中晃荡着,当初女孩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趴在她身上乖巧叫着母后时,这串金锁就在孩童的脖颈上也如现在一般轻轻晃悠着,时间就在这前前后后的摇晃之中溜走了。
一转眼,那个软乎乎的小女孩已经这么大了,竟像是忽然就变了一个人。
时间易逝,岁月如梭啊。
集仙殿安静极了,武曌进了殿,转身合上门。
朝廷之上一干以张柬之为首的大唐老臣随太子李显逼宫请旨,随后武曌退位,李显登基即位。
这一场惊天变故,史称神龙政变。
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在这一次逼宫之战中占据着无可比拟的重要地位,登基为皇的李显下旨,封太平公主为镇国太平公主,食挹五千户;封上官婉儿为上官昭容,专掌起草诏书。
二人一时风头无两,无数人试图上门拜访,却不想均是扑了一个空——这两人竟如同约定好了一般,同时称病不朝,闭门谢客。
许多人认为这是因为她们自恃圣上敬重,便自骄生事,于是一些人便暗戳戳上疏浅浅批判两句,探一探圣上的口风,却没想到这些人隔天就被中宗叫进宫来敲打了一番,出来后几人忙不迭拖家带口告老还乡,那架势不像是荣归故里,倒像是集体逃难,御史台的人派人追了三天愣是没追上,只能在河边望着那艘逐渐远去的大船和上头那群噤若寒蝉的臣子长吁短叹。
朝廷之上顿时没人敢再嚼这两位女子的舌根了。
李令月坐在马车上忍不住笑出声来,指着那封密信道:“我怎么不知道七哥这么厉害?”
上官婉儿面色还有些苍白,但有了千金公主给的药,好歹终于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扫了一眼密信,想了想也笑了一下,“这不像是陛下的作风,倒像是韦后的手笔。”
李令月将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