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妗……”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此时的情绪终于没能完全隐藏,眼底的无措彷徨直直落入季容妗眼底,女人拉住她的衣袖,轻声呜咽着:“你送给我的面具掉下去了,我差一点就能够着它了。”

季容妗无声看着她,半晌,呼吸平缓了些:“不过是一张面具罢了,掉了便掉了。”

身旁的老翁也跟着出声:“是啊,小姑娘,不过是一张面具,老朽赔给你。”

“不是这样的。”沈竹绾摇着头,泪珠大颗滚落:“我差一点,就要抓住它了。”

那不只是一张面具,那是少女心中有她的证明,是她们曾经有过美好回忆的象征,也是这三年陪着她走过无数日夜的信物。

可是现在,它在自己眼前落了水,而自己差一点便能抓住它,挽回那些记忆。

差一点。

是不是说明,她与少女之间,也总会差这么一点。

老翁摇摇头走远,隐约可听其叹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肝肠寸断,泪流满面……”

他的话落在半空,被风卷走,只留尾音萦绕在耳。

季容妗沉默许久,后退一步,收回被女人拉住的衣袖:“于我而言,它只是一张面具,就像那些过往,也只是过往,忘了便忘了。”

“不重要了。”

“我已经不在乎了。”

少女的话缓缓落在她耳畔,沈竹绾的手还维持在半空,她身形微颤,顿时心如刀绞。

“可是……”

女人声音嘶哑,单薄的身影在风下显得空荡荡,摇摇欲坠:“我在乎啊。”

“阿妗,我在乎。”她一边说,一边往桥边走:“我在乎你的喜怒,在乎你的生死,在乎你的一切,我在乎你这个人。”

沈竹绾走至桥边站定,回眸看去,满眼泪光中竟也带着一丝悲戚恳求:“阿妗,我想弥补过往,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她在乎,她想和自己永远在一起。

犯了错的人都会想着弥补,可曾经造成过的伤害和结果永远会被人遗忘,她想弥补便能弥补得了吗?

何平安,季太傅,那些无辜的百姓,死去的将士,他们都可以复活吗?她若就这样答应她的弥补,又将季母放在何处。

一片寂静中,季容妗发出一声轻嗤:“不用弥补了,我不想。”

她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背过身去扬起手:“你弄丢了我送你的面具,如今,我便将这丢下去,如此,我们也算扯平了,你不用再去找了。”

少女说着,狠狠将手中的物件朝着桥下的江水扔去,物件划过长空,没入夜色。

沈竹绾看得清楚,那是她先前送给少女的香囊。

原来她当时没有丢。

可现在,她丢了。

“沈竹绾。”少女背对着她,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我们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不要再见了。

季容妗一步一步往桥下走,眼底干涩,喉咙隐隐发痛,她死死按着大拇指,不让情绪外露。

身后传来一声“噗通”声,短暂的怔愣后,季容妗猛然冲到桥边。

桥下,女人穿着单薄的衣裳,在湍急的江流中起伏,如同断根的浮萍,随时会被大水冲远。可她没有一刻停歇,而是朝着水流的方向奋力游去。

季容妗用力锤着扶手,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沈竹绾这个疯子。

江水冰凉,在跳入的第一瞬,沈竹绾便深深感受到了,她的身子在冷风中早已凉的透彻,可在跳入水中的一瞬,还是会感觉到冷。

她便在水中浮沉,在石块间隙,近乎大海捞针般找着那面具。

此处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