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后的天空分外明亮,妹宝睁开惺忪睡眼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手放上去,凉凉的,没有残留的体温,她摸到手机看?一眼,8点,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恰是周末偷得浮生半日的悠闲时间。
再一扭头,一霎便?被窗外景色吸引,即使隔着垂地的缥缈纱帘,也感受到天地相接的苍茫旷达,那是一片渺渺无边、浓烈盛大的白。
妹宝下床,随手从椅背摘下披肩,虚挂在肩头,脚踩在暖绒地毯上,缓缓走?到窗边,伸手撩开,再推窗:好冷啊!
已经?是零下温度了,呼出气?息能化成一片经?久不散的雾,她又蹦回床边,趿上拖鞋,再走?到露台。
落白栖于?檐上,霜花悬挂高枝,一眼白雪皑皑中,忽现一抹招摇亮眼的红。
妹宝眼前一亮,看?见?正对她而立的,一尊胖乎乎的雪人,它带着一顶红帽子,有两只圆滚滚的黑眼睛,还有冻红的胡萝卜长鼻子,身体两侧,插着两根分支有致的枯枝,像是展着一个大大的怀抱。
身后,有徐徐落下的脚步声。
妹宝很熟悉,那是来自梁鹤深的脚步声,正欲转身,便?被抱住,温暖的绒毯同时裹在身上,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就这么跑出来,不冷?”
妹宝抬眸看?他,惺忪眼睛湿漉漉的,眼底浮着一层玫瑰色的云霞:“世叔,这是您堆的雪人吗?”
“喜欢吗?”梁鹤深弯了弯眸。
妹宝低头看?他绕在自己腰间的大手,已经?在补充营养了,但?他的手还是很瘦,不至于?像枯柴,但?手背蜿蜒着锋利的骨节脉络,他皮肤又白,更能清楚地看?见?皮下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青色血管,让人看?得心疼。
妹宝把自己的手覆上去还很凉。
她哽咽着说:“喜欢,很喜欢,但?是以后不要做了,感冒了怎么办?雪地湿滑,摔倒了怎么办?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您花心思来哄着。”
梁鹤深抬起手,轻轻刮过她的鼻梁,又侧脸,吻她的脸颊,口吻固执:“我不!我愿意?!我就要!你管我!”
“……”妹宝有点无语,语重心长地说,“您看?您这手,都皮包骨头了,不要逞强!”
“……”梁鹤深哭笑不得,把她紧紧揉进?怀里,“我这手天生就这样?,别人都管这叫性张力懂不懂,就你还皮包骨头……你真要那么心疼我,就在床上心疼我,别每次都没完没了地要,你这才十八岁啊,等你二?十八了,我还……”
这次换妹宝捂住了他的嘴,小脸臊红一片:“哎呀,您别大清早说这些话嘛!”
“你还害羞?你居然害羞?”梁鹤深笑得更猖狂得意?了。
笑归笑,屋外到底是冷,这种冰天雪地的天气?,他也确实不舒服,残端隐隐发疼,干燥凛冽的冷风一吹,就更疼了。
昨夜堆雪人,都是咬牙在坚持。
这个时候,话说得再佻达随意?,也还是隐约着一层病气?。
妹宝搀着他回到卧室,让他脱掉假肢再躺躺,自己先去洗漱,刚转身,手腕被抓住,她毫无防备地被带进?他的怀里。
耳边声音低低的,像潺潺纯音里舒缓而忧郁的旁白,有着满含笑意?的无奈:“北方的冬天一片苍茫,就只有冰雪这点乐趣,但?我只能给?你堆雪人了,没办法陪你打雪仗,也没办法教你滑雪……其实我从前滑雪可厉害了,怪你,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呢?”
他一面“责怪”她,一面又愧对她,“对不起啊,妹宝,我给?不了你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