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撞响几声?,打碎了这沉闷而凝滞的空间。

她缓缓站起,端起床头柜上的水,又?跪坐在地,视线平行于他沉痛的眼波,连同药片一起递到他眼前?。

“世叔,您不用那么抗拒我?的视线,您的身体,我?已经看过了,就像我?的身体,您也已经看过了一样,我?们不可?能彼此藏掖着过一辈子。”

梁鹤深愣住,眉棱皱起。

那一晚……不一样的,始终是不一样的,那时候他的意识是散乱的、是模糊的,妹宝的视线停留在他还?算拿得出手的上面,不在那丑陋狰狞的下面,被子盖着他残缺的部分,好像这样就能自欺欺人它还?存在。

可?是……

可?是他现在在做什么?他把自己的不幸和怨恨发泄在她的身上了?妹宝何其无辜,甚至要被他挑开藏匿心中最底层的阴霾,就这么,乍然兴起的轻飘飘的一句话,他把那些?折磨她多年的酸涩挖出来,泼在了她脸上。

幽凉月色下,雾色漫上这寂静一隅,他的视线空落于某处,似在沉思,实际思绪早散了,像一朵被卷进了飓风里?的蒲公英,只剩孤零零的一根细杆儿,于是成了银针,狠狠刺向眼睛。

眼眶渐渐湿透两个人都是。

梁鹤深终于抬起手,从她掌心拿走药片,也拿走那杯澄净的水。

情绪稍缓,他的嗓音干哑而低沉:“不是在酒店和父母住吗?怎么回来了?”

妹宝吸了吸鼻子,无辜痛惜的眼神凝望着他:“有句话,忘了和您说。”

梁鹤深咽下药,喝水润润嗓:“什么话,不能电话里?说吗?”

“不能。”妹宝眨了下潮湿的眼睛,倾身过来,抱住了他,力?度由轻而重,缓慢收紧,最后在他耳边,发出委屈的调子,“我?的世叔好可?怜,活到三?十岁,只过了六次生日,所以这句话,不能在电话里?说,必须当面说。”

“生日快乐,世叔。”

梁鹤深油然僵住,喉结卡在脖颈,有什么东西,明明很?难吞咽下去?,却沉沉压在了心里?。

今天,不是他的生日。好巧,他的生日过了六次,第六次,母亲抓住他的手,眼角淌出泪,她的嘴鼻被供氧罩束缚住,发不出声?音,但梁鹤深知道她濒死哀伤的眼睛里?,装满了爱意和歉意。

对?不起阿深,妈妈撑不住了。

梁母死于梁鹤深的生日,他从此再也没有过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