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变得乱糟糟的,妹宝默不?作声地放下了自己的碗,阮家阿妈慢吞吞地嚼着菜,阮家阿爸自得其乐地抿了口酒。
梁震秋捡起自己摔翻的碗,又砸了一遍桌:“够了,你们要把我逼死在这里吗?”
打架的兄妹俩同时停下动作,但都?没松开纠缠在一起的手。
两位姐姐已经没眼看这场面了,两位姐夫同时放下筷子。
梁震秋伸手又把碗扶正:“阿深,你说话!”
梁鹤深莞尔,轻轻搁下瓷碗,声音温润好似初冬下了场毛毛雨一种怪异的压迫感:“阿雨,你瞧,你哥是靠得住的样子吗?”
冷和雨看了穆宇川一眼,欲言又止地瘪了瘪嘴。
“对?不?起,小舅知道你的梦想宝贵,但梁家百年基业不?能不?要了,你来帮帮小舅吧。”这句话说得很轻,几乎是在恳求,“首席CFO这个位置至关重要,陈老年近花甲,快退了,他在集团四十?载,自有他的经验和才能,你去到他跟前,他自会教导你。”
似是根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满屋刹时死水无波,静得让人头皮发麻,两位小辈神色惊惶,看起来像是连呼吸的勇气都?丧失了。
妹宝皱起眉,把手伸去,轻覆于?那张骨节嶙峋的冷白手背:“……世叔。”
梁鹤深稍稍侧眸,眼尾带笑,看着她摇了摇头。
就这样,一场闹剧有头无尾结束了。
梁震秋主?动起身,举起酒杯向阮家父母赔礼,表示让他们见笑了,阮家阿爸从?容淡笑着附和去,一时间?,又是皮笑肉笑,言笑晏晏,大家纷纷举起酒杯站起碰杯,只有梁鹤深坐着,微微抬了下手臂。
酒水晃啊晃,在灯光下波光粼粼。
瞧吧,北城的梁家和巧梨沟的阮家,表面各有各的光鲜亮丽,其实都?有鸡飞狗跳的时候。
妹宝想起阮家鸡飞狗跳时,场面不?比今夜更壮观?她有三位哥哥,三位哥哥都?曾被爷爷逼迫着继承阮家衣钵蜀绣。
魁城依山傍水,适宜种桑养蚕织锦,阮家曾是皇商,专营蜀锦蜀绣,只供宫廷贵族,但家族兴荣不?能只靠商,阮家在文有先祖官拜宰相,在武有先祖奔马沙场,历史上出过好几位光耀门楣的贵妃娘娘,什么港都?豪门、北城权贵,单论?名望财力,不?见得能攀比这户土著。
后来,当然是日?渐没落,民国时期,阮家又做了爱国商人,散尽家财,家族子弟纷纷从?军,保家卫国。
再后来,人丁稀薄,实业不?盛,说来也?是一腔唏嘘,爷爷自是希望有人继承阮家家业,但手艺终究败给工艺。
大哥勉强接了蜀锦这块事业,但他自个儿也?有爱好,爱养荷,在魁城一山脚辟出千亩荷塘,如今的重心?全在荷塘去了。大伯自被逃婚后就孤身一人去了港都?闯荡,后来混出了几分名气,二哥是他的独子,自然要继承他的事业。三哥是个科学怪咖,学究一个,崇尚科技兴国,最?是看不?上刺绣这类不?实用的雅活儿。
总之,阮家男儿没谁愿拿绣花针。
吵架,当然吵架,大伯和阿爸出生于?纷乱年代,忙着生计自然逃过一劫,妹宝这一辈就不?走运,爷爷总得抓个壮丁来传承手艺,据阿妈说,这家庭战火直到妹宝出生才略有消停,所以,三位哥哥格外宠溺妹宝。
但是,观念不?和自然争吵就多,爷爷最?常念叨的便是“书读多了,心?思就野了”,说得便是三位哥哥,换句话说,他十?分满意妹宝如今这般天真无邪,乖顺听话的模样,这自然让三位宠妹入骨的哥哥相当不?爽。
最?近的一次争吵便是为妹宝的婚事,二哥千里迢迢赶回?巧梨沟,一口饭没扒拉,直接掀了桌,他是阮家脾气最?火爆的一人,大哥嗔他太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