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初见时,她天真又明媚的声?音,像一阵春风拂过耳畔,那绣着牡丹花的红袄,衬得?她像刚破壳的熟鸡蛋,她笑?着叫他,面上笑?容无不透着羞赧、欣喜和期待,那艳红、桃粉、皎白?……花枝招展的混乱色彩,分明是在那一刻就击碎了,纠缠他许久的萧瑟和枯槁。
她又说:世叔长得?好?看,像一枝梨花。
那么?此时呢,他像不像一枝落在杂草丛,被风雨打焉,再被污泥腐坏的烂梨花。
因为他听见她说:“是我对不起?你,我们,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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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泽是打车过来的,妹宝只给他扔了个定位,别的一句话都没有,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以防万一,他还是火急火燎赶过来了。
南苑小榭这等豪宅区不是随便?什么?车都能进入的,他和保安周旋了一会?儿,报了梁鹤深的名字不够,还压下了自己的身份证。
“什么?情况啊?”接到阮家的心肝宝贝,又瞧她哭得?隐忍,满面梨花带雨,李银泽很烦地抬指压了压太阳穴,“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不?”
妹宝吸了吸鼻子,不理他。
轿车往外开,分明是同一条道路,但去时路和来时路又截然不同,好?像更黑了,黑得?浓郁、复杂而模糊,湿漉漉的,有种黑暗沼泽地的粘稠感,把人往一个不是人间的地方拽。
这条路,好?似变得?没有尽头。
“今天可是你的生日。”车里很静,因此显得?风声?很吵,李银泽拧着脖子看她,“什么?矛盾非要今天挑出来吵架,他干什么?了?他让你离开的?”
歇过一会?儿,妹宝也冷静了许多,闻言,淡淡出声?:“别问了,我和他分手了。”
“分手?”李银泽甚至来不及品味这个措辞,就惊得?屁股都弹了一下,然后?像是听了个冷笑?话,嘴角抽了下,“他提的你提的?”
“我。”
李银泽僵了下,又笑?出声?:“咱们妹宝长大了,能耐了。”
妹宝睨他一眼,烦道:“别这么?说话,故作老成的,听着讨厌。”
李银泽于是就真的不再说话。
两人之间静悄悄的,一个往左看,一个往右看,都像是窗外有什么?了不得?的惊艳风景,舍不得?挪一下视线。
直到李银泽从管理处取回身份证,妹宝才讷讷出声?,问了一个明显很蠢的问题:“住酒店一定需要身份证吗?”
李银泽抬起?眼皮,瞅她一眼:“怎么?着,再回去取?”
“……”妹宝瘪了瘪嘴。
这个时间,学校宿舍已经回不去,大酒店管理森严,两人在学校附近找了一间旅馆,李银泽去开房,妹宝之后?再进去。
时钟正?好?敲在12那个数字上,满打满算活了二十年,妹宝第一次干这种事,但低穿地心的情绪让她感受不到任何惊心动魄,她甚至是大摇大摆走进去的,心里想着,要是谁敢拦她,她就破罐子破摔,反正?没地儿住了,大不了住去警察局!
当然,很幸运的是,没人拦她,前台服务员专注手游,头也没抬一下。
李银泽进房间先检查了设施设备,再检查有无针孔摄像头,等到了妹宝,就要离开。
“学校宿舍都锁门了,你现在出去睡哪里?”妹宝叫住他。
“哪里都能睡!我一个大男人你担心什么??”但就是不能睡这里,这句话他倒是没说,只是潇洒地摆摆手,“怎么?,你一个人睡会?害怕吗?”
“才不会?!”妹宝很硬气地回答。
“那就好?。”李银泽笑?了笑?,手落在门把上,拧开,又听身后?妹宝再次叫住了他,小声?跟他道谢。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