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是好,可人没什么心眼,就怕遭人算计了!”黄成和他吵了这么多年,已俨然成了他半个女儿。
说着,郑渠忽然侧目觑了杨枝一眼:“你这小丫头倒是机灵的很,黄成要有你这个机灵劲,再添上她那功夫,龙潭虎穴都闯得,东宫又算什么?”
柳轶尘似是明白了他的算计,不待他点破,立刻道:“不行!”
杨枝本想问“什么不行”,然心念一动,立刻反应过来,道:“大人,属下愿意乔装混入东宫。”
“本官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柳轶尘烦躁地一甩袍袖,一锤定音。
月色皎皎,洒在院中的木樨树上,像撒了一层糖霜。这株木樨树干粗壮、虬枝峥嵘,一看便知是栽了许多年,也不知见证了大理寺多少更迭、兴替。
杨枝仰面躺在床上,眼角的余光扫到对窗的烛火,已近子时,还是没熄。
他在为黄成担心吗?
柳轶尘也有一筹莫展的时候?
太子临走时那情形,其实不像是会对黄成如何不利。一个人倘若在盛怒时还记得让人衣冠整洁,待怒消后,只怕更不会如何胡来。
这道理,她都能看得穿,柳轶尘不至于不会。
不过话虽如此,但俗话说关心则乱。
杨枝想着,转眸看了一眼那烛火,隔着一层窗纸,那烛火像是晕开了一般,自阒静黑夜中晕开,晕在人心头,令人无端烦躁。
不知怎的,她心中也有些杂乱无章,翻了个身,转向里面,索性眼不见为净。然手心里掐着的那个纸条却让她平静不下来。
那是临回房前郑渠塞给她的,就在柳轶尘眼皮子底下。当时柳轶尘正垂着头,也不知看没看见。
纸条上写:“今夜三更,临平街前歪脖子枣树下见。”
三更已将至,临平街倒是不远,该不该去?
她与黄成其实算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黄成一向待她不错,没事就拉着她说衙门里的八卦,得点什么好东西也会拿来与她分享。
不过凭柳轶尘的能耐,难道还要她多此一举?
这般想着,她将被子一拉,预备昏昏睡上一觉。然这时郑渠一句话却冷不丁跳入脑中:“我在大理寺二十多载,什么样的大风浪没见过,这样小阴沟里掀巨浪的幺蛾子事,还是头一回见。你们说说,黄成一个野猴子一样的人,什么时候还能跟咱们尊贵的太子殿下卯上了……”
后面的话她没听清楚也不关心,重要的是那一句“我在大理寺二十多载”。
她怎么忘了,没有什么比亲历过当年之事的人嘴里更能撬出线索。
这些天来,她已从黄成的嘴里打听过了,大理寺藏卷阁只存近五年的案卷,超过五年的,大理寺仅简略备档。只有大案要案,才会另有详细存式,却在崇文馆中。
当年嘉安王案,事涉北疆,决计算不上小,只是要进崇文馆,可比大理寺要难得多。
这般想着,杨枝从床上一跃而起。
临平街和大理寺只隔了三条街,并不算远,那一带住着不少各部司之人。京官难为,很多衙门要早起晚归,因而这一条街有不少夜宵挑子,逢初一十五这种大日子,还通宵达旦,和大理寺东街的小夜市有的一拼。
郑渠好吃,当初宅子买在这一带,就是看中了贪嘴方便。
杨枝到时郑渠正端着碗酸辣粉皮呼啦呼啦吃的开心,一抬头觑见杨枝,从胡龇间偷闲挤出一个笑:“来啦!”
“这家粉皮不错。”郑渠道:“来点?”
“属下不饿。”杨枝道:“大人叫属下出来不是有正事吗?”
郑渠从碗口抬起眼:“当日见你做鱼饼,还道你是个会吃会玩之人。没想到跟了柳石头,一日比一日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