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假小孩,一个是假好人。
他们互相打量起来,掂量着对方是怎么回事。
特里斯蒂安第一次见到除了自家老爷子以外,第二个能跟他同频的人……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孩。
他对这座岛更加感兴趣了,于是他又多留了几天。期间除了逗弄迪埃斯以外,就是跟赫佩尔打机锋。他们说着在旁人听来稀松平常的话,可真正谈了些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特里斯蒂安在赫佩尔的戒备与警惕之下愉快的买下了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两层建筑,并将其装修成了画室,他暂时不打算离开这里了。
难得遇见一个能沟通的人,特里斯蒂安很满意。最主要的是,赫佩尔的人格很干净,干净得都有些诡异了——在这个仿佛染缸一样的世界里,这小孩居然完美的避开了那些渲染,她活出了自己的样子,轮廓清晰且坚固,就仿佛,她生来如此。
看多了模糊又浑噩的人类,突然看到这么一个自我认知鲜明的家伙,简直就是在洗眼睛。
大黑猫抖了抖裹在身上的淤泥,磨了磨残留在指爪中的腥气,他慢腾腾的向赫佩尔靠近,围着这只猫头鹰转起了圈。
他喜欢她身上这种明晰的感觉。
可是这只小鸟太弱了,他一巴掌就能拍死……死了就没有了,他要去哪再找一只鸟。
于是满身血腥味的大黑猫将自己的尾巴绕出了一个圈,他圈住了库库伦岛,将那些讨厌的东西隔绝在了外面。特里斯蒂安克制着自己想要将瓷器推下高台的,他静静的注视着赫佩尔,惬意得在久违的干净空气里打起了盹。
而在发觉特里斯蒂安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但确实没什么恶意之后,赫佩尔就开始了她的试探之旅。她一点点的摸索着特里的底线,结果她摸了半天,发现他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
在这份不可思议的包容之下,逐渐放开的赫佩尔开始了反向折磨。不得不说,她确实也对特里斯蒂安十分感兴趣,因为他的画风与这个狂放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他像是暗流,神秘又危险,是世界的背面。
她从他这里学到了许多足够可怕的东西。这种【学】并不是开堂授课,它更接近一种微妙的言传身教。大黑猫也由着她折腾,除了无论如何也画不出正常的画这一点让他心梗以外,赫佩尔想学什么他就教什么。
只要她的轮廓不曾模糊,那么他就不会先一步收回自己的尾巴。
可能是养鸟养的时间长了,也可能是因为赫佩尔终于决定开始接纳他,对人性与人心都异常敏感的特里斯蒂安,第一次在栗果村体验到了一个正常人本应享有的感情。
在被布雷登村长大力拍打后背的时候,猫猫是有些飞机耳的,但是猫猫沉默,猫猫不说。
他们大概是成为了家人。
彼此互相不知根底,毫无血缘,年龄参差不齐,辈分混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的【家人】。
但是这个混乱的家庭,就这样羁绊缠着羁绊的把一堆毫无共性的人缠在了一起,像是解不开的线团,没有人说得清头尾在哪。
现在她这个死鸭子嘴硬还觉得自己很酷只要自己不吱声就万事大吉的家人生病了,作为为数不多搞得懂对方在想些什么的人,赫佩尔直接掀了特里斯蒂安的老底,“我那个美术老师觉得自己居然会中这么简单的圈套很丢脸,所以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得病的。等你知道怎么用手术果实治愈珀铅病之后,叫上我,咱们直接绑了他。”
“啊?啊,好?”罗对赫佩尔的绑架宣言有些意外,不过他并没有深究这件事,而是试探着提起了能力方面的话题,“……柯拉松先生说过,想要使用手术果实需要大量的医疗知识。”罗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请求说出了口,“你能帮我找个老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