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旌表(2 / 3)

“睡足了一日,也还好,并不长的。”

但比上一次要更长。“太医说四哥就是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

他略略点了点头,也放下心来,“幸好仍在辍朝期间,否则朕便无法向臣民交代了。”

婉襄心中微有所动,渐渐地便转为酸涩。

无论在现代人的历史书中怎样去描述这个朝代,怎样去着墨它的封建、落后、愚昧……他是真的很爱他的王朝的。

在他眼中一切都是鲜活的,他是个很好的皇帝。

“皇后娘娘难以起身,遣乌尤塔姑姑过来探病。熹妃娘娘和宁嫔娘娘也都来过,其中宁嫔娘娘还在养心殿里守了您一夜。”

宁嫔的确是痴心的,“若不是身体实在支持不住,您醒来的时候应当也还能看见她。”

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雍正似乎兴致缺缺,但仍旧问了一句,“熹妃可有说什么?”

熹妃的心思,雍正未必就不明白。

婉襄浅浅笑了笑,“只是问了您的身体,见您无碍,怕在这里扰了您休息,便暂时回永寿宫去了。”

她没有必要将熹妃同她说的那番话告知于他。

弘历总是要成为乾隆的,熹妃也总会成为大清朝最有福气的太后。

历史的进程如此,个人的喜好与荣辱是微不足道的,不必横生枝节,令他倍生忧虑。

和从前一样,他对宁嫔的事情并不感兴趣,甚至没有想起来关心。

“小顺子去为您取药了,您素来畏热,到夏日再带着我去圆明园。上一次……上一次光顾着把自己关在韶景轩里了。”

除了同他一起的蓬莱洲,她真的几乎哪里都没有去过。

“那一夜你离开九州清晏之后,朕一个人在殿外站了许久。朕在想,在这件事上,朕是否还是做错了。”

“后来朕便想明白了。对错其实不应该问朕,也不应该问男人。可问女人,朕如何去问那些女人?”

她倚靠的地方是他肋骨的位置,而它们包裹的是他的心脏,婉襄闭上眼睛。

“皇考与朕都尤为反对女子殉身,便是守节,朕亦只于汉族之中推崇。这并不是因为于朕而言满族与汉族亲疏有别。”

“朕是满族君主,却是天下人的帝王,自然希望国家一统带来的是满汉融合。世祖皇帝时便曾下令,严禁汉族女子缠足。”

“可汉人顽固若此,除却官员家中的女儿,有几个汉族女子是不缠足的?似此番陋习,朕亦只能尊重。”

雍正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额前的碎发。

在咸福宫台阶上留下的痕迹已经几乎看不见了,察觉到这一点,他微笑了一下。

“六年三月时,福建巡抚常赉上奏,罗源县有孝子李盛山,割其肝救母病,以至于伤重身故。要求朕下旨旌表。”

婉襄不知道他为什么忽而说起这样血腥的事,忍不住睁开眼睛,微微皱着眉望向他。

他的手指落在她细腻的耳垂上,安抚了她片刻。

“孝敬为人生孺慕之诚,然割肝救母没有任何医理支撑,并非回生良剂,不过小民听信妄言,以至于有此愚孝轻生之举。”

“似此番行止,向无旌表之例,自不当准行。”

这是这件事的结果,却也不过是另一些事的起因。

“朕即位以来,尊奉先师孔子,开日讲、举经筵,刊发《圣谕广训》,以《大义觉迷录》正面回击那些有复明之心的文人,更以圣贤经常之道与国家爱养之心开导编氓。”

清初时的国策便是崇儒重道,雍正帝熟悉满汉经史,更同佛、释之道,在治理国家时将这些全都联系了起来。

“然天下愚夫愚妇,似此般救亲而捐躯,殉夫而殒命,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