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葵屈身进去,视野中影影绰绰浮现一抹白色,好像是什么人银白的头发。
对方坐在车垫上,身板笔挺,只穿一件灰色打底衫,下巴同胸脯形成标准九十度角,端正的坐姿中依稀可见当年带兵征战的风范。
但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皮肤张力下降,变得松弛,乍一看去难免臃肿。
褶皱和岁月淡化了她的威严,却抹不去她的光辉。这样的人,林秋葵记忆里只接触过一个。
果不其然,祁越一把推开姜苗。
跟着挤进来,砰一声甩上车门。
下一刻,吕长虹开口:“林秋葵,你是不是以为我故意设置陷阱,想抢走军权?”
“你能吗?”
她四两拨千斤地问回去。
“别人或许不能,我能。”
“怎么做?”
据她所知,眼下这个时间点,即便杜衡本人跳出来,也不可能使唤得动军团。
“你猜不到,说明没看透政治的本质。”
吕长虹斜眼睨她,神情颇为冷淡想佛看着一个不争气的学生:“政治是为国家而生的东西,落实下来,成了人和人之间的把戏。”
“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性格,经历,缺点,遇到和自己关系密切的事就会失控。只要领会这条规律,你就不可能把整个国家的未来轻易交托到任何一个具体的人身上。”
林秋葵:“所以?杜衡对我留了后手?”
“错了,不是杜衡对你。”
“是吴澄心对杜衡。”
吴澄心与杜衡曾是最好的搭档,最志同道合的上下属,时时关在书房彻夜长谈,以至连杜衡的妻女都怀疑他们有私情。
彼此熟络到这个程度,要说这世上最清除杜衡行事风格的人,最能预料他上台后所采取一系列措施的人,非吴澄心莫属。
杜衡是能用少数交换多数的那种人。
也是趋于不惜代价用现在换取将来的人。
他爱国,爱民,却又相对极端,认定一件事即便被全世界反对还要毅然前往。
这样的人一旦陷入误区,注定如困兽穷斗至死。过高的职位、过大的权利,反倒会成为他葬送一切最好的催化剂。
因而在灾难降临、诸多单位失去机能的大背景下,吴澄心临死前共留下两句遗言。
第一句是由杜衡接任国防部部长一职。
第二句是给予吕长虹相应的权利,一条秘密口令,只要判断杜衡行为不当,就能立即撤销他的职务和名下所有权利。
这事知情的人并不多,恰好,杜衡这个当事人再清楚不过。
所以一直以来,杜吕两派表面针锋相对,实质上根本没人明白他们真正的关系。
不是敌人,也算不上朋友。
顶多是志同道不合、两看两相嫌却又依靠彼此保持平衡的两股势力罢了。
如此说来,吕长虹虽不赞同杜衡上台后的诸多决策,然而在客观角度上,她往往愿意认同那个使他做出决策的初衷。
他在为这个国家燃烧自己。
以有限的生命,压上所有,竭尽所能地压缩即将到来的混乱期。
单这方面,他兴许做得不够好,不够全面,可你不能否认他的付出。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