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兽发出一丝凄厉地嘶鸣,拉长,犹如催命的号角,久久盘旋在空寂的空地上。
地面远远传来的震动感已经渐渐消失于平静。
战斗结束了。
“小孩,你娘没了,要我们送你回西界吗?”
“……”
“大哥哥......我可以,跟你们走吗?”
“……”
“我娘说,看到什么都不能怕,所以我什么都不怕,也不会拖累你们,我只是想和你们一样,可以杀掉那些害人的妖怪!”
“杀刚刚那条蛇吗?”
“哎呀,不是的。”
“那个大蛇其实不坏,我知道。”
“它早就可以杀了我们的。”
靳济环着手,挑眉望向他。
“虽然它之前没杀我们,但之后也会杀,”小孩松开的手中掉落几点泥土,“不过只要和娘一起,我就不怕它了。”
“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小孩很快给埋了一层灰的坑里填了一堆土,“我的直觉很准的。”
小孩的声音带了点自豪的意味,像在和伙伴分享一个有趣的玩具,但一句话没结束,他的嗓音便明显地低落下来。
“我娘说我爹他们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每次出猎都带我的,只要带上我,我们就一定可以猎到很多猎物。”
“所以铜叔他们做什么都喜欢叫上我。”
“只是去东界的时候不要我。”
似乎被哽住了,他好一会说不出话。
“我爹说,那里不好玩,要我留下来保护娘,等他回来,我们一家就可以天天吃肉了,娘就可以不要到处做工了。”
“......可是他去了就没回来了。”
小孩用袖子擦了把脸,面无表情地填土,絮絮叨叨,注意到靳济的眼神,才扬起僵硬的笑容,不一会又沉下嘴角,揉揉被冷风吹冰的脸,吐出一口热气。
“一起去的铜叔早就回了,骗我说,我爹没了,叫大蛇给吃了。”
“我娘也不信,她总是跟我讲,我爹,是村里最最最厉害的猎人,肯定不会丢下我们的。”
“我娘还说......爹今年过年要是还不回,她就带着我改嫁,要让我爹后悔死。”
靳济望着天,有点凉,他眨眨眼,没出声。
“见到这条大蛇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条蛇不会吃我们的,只是我娘不信......”
“我娘也知道,但她想被大蛇吃。婆婆说过,死法相同的人死后才能见面。”
小孩话题一转,好似天马行空:“这条大蛇不会吃人,所以和阿爹遇到的那条肯定不一样。”
“不过我娘刚刚和我讲,我爹也可能是吃了药才没了的。因为他俩早就说好了,要是太痛了,就吃药,吃药不痛。”
“......所以娘吃了药,我知道,”他的声音闷闷的,“娘早就配了药,还给了我一份。”
“我爹说,猎人不能怕死,怕死的,就是猎物。”
“所以我不怕死,但我娘不让我死。”
小孩终于填满了坑,放下满是泥土的手掌,低着头:“婆婆说,以后多杀点害人的妖,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爹娘他们在下面也好过些。”
“……大哥哥,你们可以带我走吗?”
靳济面无表情地偏过头,只当没看小孩殷切而热烈的目光,手却不自觉握住身侧的剑柄。
他能感觉到,那束目光含着的情绪在变化,但他不能答应这个请求,最起码现在不能。
白发老人踏月而来,剑尖锋芒难掩。
他抚了抚胡子,略有深意地低声笑了起来:“当然可以,老头今天就代徒弟收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