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玉苑里人声重重。
一应小丫鬟端着金盆里的残水浩浩荡荡从廊下穿檐而过,裙摆摇曳,脚步齐整。
院子里才刚洒扫过,空中浮动着淡淡的水汽混着泥尘的土腥味。
俞怀翎抬手,由着扈氏替他系上革带。
因着俞安行这一趟闹的病,他自请休沐,已整整五日未去上朝应卯,今日却是无论如何都要去走上一趟的。
一切打点完毕,扈氏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俞怀翎眼底下的两团乌青。
老太太挂念着俞安行,日日夜夜守在他床前。
俞怀翎见了,自然也得跟着一块守着。
即便夜里因着疲倦犯了困,也怕惹了老太太不快,不敢显露半分不耐。
老太太接连守了俞安行多日,听说昨儿夜里因着劳累闹起了头疼,今日自是不能再往沉香苑去了。
他终于得了片刻的喘息。
之前他只觉得上朝之事繁琐,眼下却是巴不得能快些离了府。
先是天机阁,后又是景府,俞安行在国公府里呆的时间少之又少,俞怀翎同俞安行的关系,还远不及才刚六岁的俞云峥来的亲近。
两人过分疏离,看着丝毫不像是亲生的父子。
早在六年前俞安行病重时,俞怀翎心里便道他同他早死的娘亲一样都是个短命鬼。
知道景府要来人将俞安行接到姑苏,俞怀翎还偷松了一口气,到底是送走了一个大麻烦。
偏老太太今年非得要把人接回来。
这下好了,人不过才回来了两个多月就三天两头的闹毛病,府上大夫来了又走,不曾有过片刻安宁。
一想到病恹恹躺在床榻上的俞安行,俞怀翎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欠,眉间也不自觉紧锁了起来。
扈氏善解人意地开了口。
“听说秦神医已经请进府里了,公爷就且放心罢。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府里还有我呢,安哥儿是个有造化的,不必替他忧心。”
俞怀翎听了她的话,不免感慨,到底还是扈氏懂他的心,能为他排忧解难。
他轻拍了拍扈氏放在自己腰上的手。
“既如此,府上便劳烦夫人多照看了。我先去了,夫人不必再送。”
俞怀翎虽这样说,扈氏面上功夫却仍是要做的。
她冲俞怀翎颔首,又往前两步,停在门槛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公爷路上慢些。”
扈氏向来懂得该如何在俞怀翎面前作个知情晓礼的妻子。
老太太强势,那她就学着温柔小意,好让俞怀翎体会到在老太太那儿从未感受过的柔情,如此才会愈发离不开自己。
就连当初俞怀翎独宠吕溶月,老太太极力反对,她却仍旧一声也不吭,到底惹得俞怀翎对她愈发愧疚了起来。
直到俞怀翎的衣角彻底消失在眼前,扈氏才转身进了屋。
她坐在梨花木的圈椅上,脸上不再挂着在人前得体端庄的笑,只以手撑额,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一旁的拂云见状,执起案上的紫砂茶壶斟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夫人喝杯热茶解解乏吧。”
茶盏里氤氲出来丝丝缕缕的热气,扈氏抬手接过,问起俞云峥的事情。
“云哥儿那边今儿可有出什么事?”
拂云说没有。
“奴婢每日都替夫人看着呢,小郎君听话,婆子也一直尽心照料着,夫人尽管放心。”
府上这几日一直在顾着俞安行的事,老太太从旁看着,扈氏纵心里对俞安行的生死漠不关心,面上也不得不做出个关心的模样来,事事亲力亲为,已有几日不得闲去看一眼俞云峥了。
听了拂云的话,扈氏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