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观雪面无表情盯他几秒,随后也就随了夏青的意,随意懒散往后靠。

夏青见状,心里的虫子像是在蛰啊蛰,他递上一方金樽说:「来,陛下,喝酒。」

「嗯。」楼观雪从容接过,举止矜贵风流,真如人间的少年帝王。

夏青一直在忍笑:「我总感觉,我在梦里见过这样子的你。不过又有一些不一样?」

楼观雪:「哪里不一样。」

夏青道:「梦里的你阴晴不定,周围所有人都怕你。」

楼观雪:「那你怕吗?」

夏青说:「我当然不怕!我非但不怕,还很想和你对着干的!但是我惹不起你,所以就只能冷眼旁观你发疯杀人,当个看戏的局外人。」

楼观雪:「然后呢。」

夏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楼观雪低笑一声:「你这梦不完整,我不可能让你一直当个局外人的。」

夏青深以为然:「也是。就你这喜欢折磨人的性子,谁能免费看你的戏啊?!」

楼观雪:「哦,所以我在梦里怎么折磨你的,说来听听,让我学学。」

夏青没理会他话里的戏谑,认认真真地找那种熟悉感。夏青在蓬菜长大,从小被师兄师姐保护得非常好,长大后又有楼观雪暗中守着护着,没遇到过太大的磋磨。

所以至今还是少年时的心态,简单而固执。

他帮机观雪把鬟边的变别到耳后,说:「等下你不要看我,你看这殿中央。」

楼观雪嗤笑一声,又饮了一口酒。

夏青大道得成后,已经可以把阿难剑给收人袖中了。

他步履凌风一下子就坐到了摘星楼的房梁上,青色的衣袍悠悠晃晃,像是一缕孤魂。

他找到位置,视野能够一眼把整个大殿看尽。

看雕梁画栋,看明珠高悬。也看着坐在高殿上的少年帝王,穿着华贵的雪袍,乌发如缎,姿态轻佻又慵懒。

其实这里应该还有百鸟齐飞,还有笙歌靡靡,舞女在明月章台表演一舞飞天。有血有雾,有曲有花。

这一刻,好像连风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楼观雪一手支颐、若有所思看着地面,垂眸时,阴暗不明的神情和梦里如出一辙。

在回去的路上,夏青说:「楼观雪,我感觉我就是坐在那个位置,一直看着你的。」

楼观雪沉默了会儿,淡淡说:「夏青,真论旁观者,应该是我。」

「啊?」

「宫殿地面上是你的影子,不然你以为我在看什麽?」楼观雪轻轻一笑道:「没想到在你梦里,我也在看着你发呆。」

夏青愣住,随后没忍住笑了起来。

通天之海黑色礁石上,浪蕊浮花潮起潮落间,到底是谁在看人间。

夏青身为阿难剑主,他有漫长无尽头的寿命。

他曾经觉得不老不死是一件很孤独的事,可是遇到楼观雪后,他再也不害怕这漫长的岁月了。

摘星楼那段记忆,可能是他们在另一世界的相遇。

虽然身份地位心情各不同,没想到一开始,居然都是在沉默的注视中展开。

许多年后,师兄师姐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孩子。师姐怀孕的消息,让卫流光高兴地直接放了好几天的鞭炮。而夏青大道得成后,也终于按照他计划中的样子,提着阿难剑,风风火火人神宫,向楼观雪提亲。在一众鲛人惊恐的眼神中,银发的神明偏过头去笑了好久。

三月五,惊蛰日,他们的成亲的日子。在一夜欢愉过后,夏青的灵魂飘啊飘,飘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夏日校园。

午后阳光在香樟树上落下金色光影。

叮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