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各存心思地喟叹了几句,约好等过几天一起去医院看望小姑娘,便也准备四散回家了。

聂振宏带着林知,帮热合曼把两床棉絮又抱回了他的铺子。

在路上他同热合曼说,“这两床被子弄脏了,你也不好卖。一会儿回去算算价钱,卖给我吧。”

“振宏你这话说得!”

热合曼不乐意了,皱着眉,络腮胡都挡不住他的不高兴,“这人命关天的事!被子弄脏了算啥?能救下一个人,你把我那店搬空了我也高兴!”

“我知道你好心……”聂振宏忙说,“但也不能让你吃亏啊,大家都要养家糊口的。”

“去去去!”

三人正好走到天山棉被坊门口了,热合曼把自己怀里的被子往收银台上一放,又伸手抢过聂振宏怀里的,就立马把两人往外赶。

“赶紧回去吧你俩!”他冲聂振宏嫌弃地挥手,“我知道咋处理,你别操闲心了!要收钱我也找潘美莲收去!”

聂振宏哭笑不得,见热合曼坚持,只好带着林知走了。

小朋友手还握在他小臂上。

一路上像个跟屁虫,也不吭声,也没掉队,只睁着眼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吓到没?”

刚才接人的时候,聂振宏没让林知上手,只让他在一旁看着。在他眼中,小朋友这副身板可经不起折腾。

这是他第二次问出这句话,上次还是在潘美莲骂女儿的时候。

这回林知没有否认。

他扭过脖子,往刚才潘知乐跳楼的那处又看了眼,才冲聂振宏犹疑地点点头。

“心跳……”他松开捉着男人胳膊的手,捂在胸口上,闷闷地说,“停了一下。”就在刚才那个小妹妹跳下来的瞬间。

很长一段时间,林知对于「死亡」都没有什么概念。

直到妈妈去世。

他才意识到「死」这简简单单一个字,沉到有多令人窒息惶恐。

像铺天盖地的雾色遮掩了所有的视野,把一切存在都给抹消在看不见的雾气中,让人跌跌撞撞再也找不到指引的方向。

他不喜欢「死」这个字。

连带着也不喜欢有雾的天气来。

那是除了黑色,他唯二讨厌的颜色。

每到那个时候,他只会窝在床上被窝里,把自己蜷成一团,假装什么也看不见。

“人没事,放心吧。”

头顶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他思维的发散,林知感觉眉心被揉了一下,“年纪轻轻的,别皱眉。”

“永远别想着靠死来解决问题。”

聂振宏见小邻居听话地眉目舒展开了,才把刚才热合曼散的烟点燃,望着远方深深吸了一口。

“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只有傻子才会做。”

“我不傻。”林知抿住唇,顿了半晌,又撅起嘴说。

他以为聂振宏在教育自己,就跟妈妈以前一样,总喜欢在她耳边念叨一些笨蛋才会做的事。

他又不是笨蛋。

聂振宏收回视线,看到青年不满的小表情,心里那点被往事带出来的沉重一下消散无踪。

他见林知手指上还沾着因为下楼下得急而没来得及洗的颜料,便带着他往鞋铺后院的水池走,嘴里随口应道。

“是是,你大智若愚。”

28 小鞋匠

聂振宏这话说完,自己先先笑了。

但笑着笑着,看见认真低头在水龙头下一板一眼洗手的青年,他嘴边挪愉的笑又收了回去。

想起小小年纪就轻生的潘知乐,还有当年一起做生意汲汲营营的兄弟和自己,聂振宏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有时候简单,并不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