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重新开眸,看向新进士队伍离开的方向。
那新科状元萧寻初的高马,已经看不见了。
认真说起来,这萧寻初或许并没有得罪他。
但萧寻初千不该万不该,便是不该阴差阳错地拿走他原本准备留给儿子的东西。
齐慕先的眸色深了数分,犹如望不见底的幽谭。
从这萧寻初当上状元起,齐慕先就不可能对他有丝毫好感。
若非要说个理由,那就是他齐慕先不高兴了。
哪怕萧寻初自己不知情,也该付出代价。
若要怪的话,就怪这世道本就如此,势弱之人,即便觉得不公平,又能有什么办法不成?
*
同一时刻,慈宁殿。
恢弘宽敞的宫殿内,宫女们宁静肃立,人人恭卑垂首,作恭顺貌,不敢出声。
与唱名声阵阵响起的崇政殿,以及百姓夹道迎接新进士的城外街巷相比,慈宁殿简直安静得异常,如此肃静,难免显得寂寥,倒似与世隔绝一般。
慈宁殿的主人,素衣长袍,乌发盘起,正跪在佛像前,闭目念经。
她是个五十余岁的中年女子,与十几岁的少女相比,她已没有那么年轻了,但透过那被风霜浸染过的通透眉眼,仍瞧得出当年闭月羞花之貌。
太后娘娘衣无雕饰,发间素雅,面前清香三支,烟气袅袅。
她已青灯古佛安居慈宁殿数年,颇有些不染俗世的修士气质。
她一度是个大权在握的女人,纵然现在已经还政于君,但当年威望犹在。殿中侍候她的宫女,远比侍候一般先帝妃嫔更小心谨慎。
太后娘娘念佛的时候,她们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发出一点杂音。
忽然,太后手中的手持珠一停,她缓缓睁开眼眸。
“今日是传胪放榜的日子?”
她问。
一端庄宫女立刻上前,担心地问:“可是外面的喧嚷吵到太后娘娘了?”
太后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宫女揣度太后的心意,忙道:“我这就去前殿传话,让他们动静小一些!”
“不必了。”
这时,高贵女子方才出声。
“金榜题名一生也就一次,不必因为我这个老人家,就扫了他们的兴致。”
宫女立即说:“太后娘娘英明!太后娘娘真是宽宏大量!”
女子并未接腔。
她只道:“不过今年,好似比往年热闹大些。”
“回太后娘娘,是要大些。”
那宫女想了想,恭敬地对太后解释。
“这会儿新进士们已经出了东华门夸官,正是城外热闹的时候。”
“不过,除了此故,今年比往年来得气氛热烈,想来也有今年的新科状元郎,经历格外与众不同的缘因。”
太后不问朝政久了,倒没听说梁城这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