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斥候卢当(二)(2 / 4)

上偶尔听到些野狗的叫声,四下寂静一片,卢当推开破败的木门,从门梁上簌簌地掉下些灰尘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很久没人住了,你们坐,随便坐。”

贺英和沈念走了进来,只见这屋子里面四壁空空,四下昏暗,墙皮发黄,显然是很久都没人住过了。卢当从一堆家当中刨了半天,最终刨出来一口铁锅,一点火光亮起在屋子里,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头顶的夜色从漏风的瓦片里透下,火堆里点着的稻草熏出黑烟。

“对不住了。”

贺英微微抬头,透过昏暗的火光,看到卢当低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倒也没什么,只是你妹妹……”

卢当往火里添着干柴,半晌没吭气,过了会儿,才低低道,

“天元年初,整个陇右发旱灾,没粮吃,爹娘死了,只剩我和妹妹,那时候人都饿疯了,红眼耗子出油盆儿,只想活下来,树皮吃完了就吃土,观音土喇嗓子,吃一口咽都咽不下去,后来好容易过了旱灾,我又染了时疫。”

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小炮竹,轻微的火光爆开又寂静下去,像是人生转瞬而逝的亮光,却往往消失在黑夜中。

“就是那个时候,我妹妹把自己卖给了王家,这世道人命贱。”

卢当话音轻轻的,

“一碗药十文钱,我妹妹卖了十文钱,再后来我病好了,给人去做活,什么卖力气的活我都干,我想我跑得比别人快,识得两个字,这样就能多干些活,给妹妹攒嫁妆,到时脱了奴籍,让她嫁个好人家,再也不用吃苦头。”

“可,可……”

话音渐渐弱了下去,带了些哭腔的哽咽压在黑夜中,

“可我妹妹出府那日,我按约定好的去接她,人就已经死了,他们说她与人吵了嘴,使性子跳了井,尸体泡得发白,连个人样都没有。”

贺英没说话,只隔着火光看着卢当的脸,瘦骨嶙峋却映着苦难,她抿了抿嘴,三人一言不发围坐在火堆边良久,她瞥了眼垂着脸的卢当,开口问道:

“你不信王家的说法?”

卢当手背一抹脸,抬起头来,缓缓摇头,

“我不信。”

说完,卢当起身从床下掏出一个落满灰的匣子,匣子打开里面装着一封信,他把信抖落开递给贺英,沈念看着贺英接过信,越看越皱起眉头,微微垂下眼。

“怎么了?”

贺英把信转手递给了沈念,沈念接过扫了两眼,眉梢微扬,只见那信上字歪歪扭扭,是这卢当的妹妹对卢当说,自己快要离开王家了,只是那王家老爷老是纠缠她,她有些害怕,央卢当那日去接她。

“王家鸟龟下臭卵,就是瞅着我妹妹长得漂亮,起了歪心思,想收她进房。”

卢当咬牙切齿地道。

贺英微微顿了下,“这封信没有日期落款?”

卢当颓丧地望着火堆,

“穷人家识两个字不容易,写信又哪管得了那么多,若能证实我妹妹是八月死的,那时身契也解了,死人就得上报官府,但若是七月中死的,那我妹妹就算是他王家的家奴,死了也是家务事,不用官府仵作查验。”

贺英蹙起眉头,清楚了来龙去脉,卢当妹妹明明八月初还给卢当写的信,却因没有日期证据,根本无法追查那王家。她看着那封信被沈念拿在手里,光透过发黄的信纸,突然一抹红色映入眼帘,她略微一迟疑,

“这是……”

沈念也显然注意到了,他将信纸微微凑到鼻尖,撩起眼皮,淡淡道:“胭脂。”

“胭脂?”

贺英拿过那信纸,透过火光能看到那一抹殷红,确实是胭脂的色泽,她鼻尖凑过去,有股特殊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