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绪触及到自己昏暗的童年,转而抽离。
“现在你知道了,她们对你的爱超越了生死的距离。你真正的幸运不是他们给予的幸运,而是这份爱。”
“你说得没错。”伏黑幸道,“这也是我犹豫的原因。”
“我从不知道她们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原来过去的那么多年,我都不是一个孤儿,只是我的父母无法被我看见而已。”
她感慨着,热泪滚滚而下,“我实在是太幸运了。”
时间并不是治愈的药物,而是厚重的凝胶,隔绝伤口的疼痛。它使人以为伤口愈合,使人以为自己放下了期盼。
最后,它转了一个圆圈,告诉你,人会自己欺骗自己。
伏黑幸道:“我道歉,是为我的贪婪道歉。”
“我知道他们留在我身边不是最好的。难道我能接受他们以咒灵的形态,一直困在我的影子里吗?无法思考,无法生活,只是活成一个好用的保护罩。”
她又问,不是问伏黑甚尔,而是问自己。
“她们希望我过着如今的生活吗?为了抓住已经失去的东西,抛去已经拥有的东西,自以为做了圆满的选择,其实两样都没有得到。”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常人难以听见的程度。但伏黑甚尔的耳力极好,因此也听得极为清楚。
“我已经决定了。即使放下她们,我也会继续生活下去,就当我是一个自私的女儿吧。”
伏黑甚尔牵着她的手陡然抓紧。他颤抖着问:“你……”
伏黑幸笑道:“随意对待我的生命,才是对爱我的人们不负责任的表现。要是爸爸妈妈能说话,早就敲着我的脑袋教育我了。”
“不过,”伏黑幸画风一转,“甚尔也有错。”
“嗯,我有错。”伏黑甚尔爽快承认。
伏黑幸恨铁不成钢道:“无论我做什么都纵容我,这就是你最大的错误,甚尔君。”
她哭笑不得道:“不管我怎样不合理的诉求,你都无限包容。难道哪天我想毁灭世界,你也要和我站在一起吗?”
伏黑甚尔想也不想,理所当然道:“那我还能去哪里?”
伏黑幸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屏息静气,“偶尔也对我任性一点,我第一次见到连生气都只能疯狂做家务发泄心中不满的人。”
伏黑甚尔面不改色,“这是阿不教我的绝招。据说能很好地调节自身情绪。”
“都说了,人家是阿龙先生!”
伏黑幸的两只手各抓住伏黑甚尔的手,确保对方牢牢地处在自己的掌控中。
她正抚摸一只凶猛的野兽,而野兽甘愿匍匐在她脚下,哪怕它随时可以轻易咬碎她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