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辅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少不更事,一时脑热耳。秋闱放榜之前,我便说好要与他断了。”
“我说怎么当初叫他去赴宴,他死活都不去,你还在宴席上喝得烂醉……”罗月止一下子全明白了,“他年前非要离京,说南下去走亲戚,是不是也同此事有关?”
王仲辅沉默不语。
罗月止问得艰难:“好过是怎么个好过,好到什么程度……”
王仲辅啧了声:“我不细问你同延国公,你倒来问我。”
罗月止大惊,他对王仲辅再了解不过,到现在还把话说得这么含混,那就是曾经“好”到很不得了的程度了!
他免不得想到不太体面的地方去:“是不是我哥哥他逼迫你?他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王仲辅父母早亡,由祖母抚养长大,王家祖母视他像眼珠子一样珍爱,若当真是何钉做了甚么欺负人的事,别的不说,老人家可受不得这样的刺激。
王仲辅在黑暗中摇摇头,轻声道:“你那好哥哥一开始是混账了些,但后来……我心智已笃,欲得功名,便不能再有私德上的纠缠。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好。算起来,应当是我对不住他。”
罗月止沉默半晌:“可我见他今日做派,实是未曾将你放下。”
王仲辅不说话,良久后叹了口气。
“何钉他……同你说过他的经历吗?”
“没说过,但我隐约能猜的到。”罗月止回答,“身负巨力,武艺超群,刀剑都使得好,又有那么一手出神入化易容换面的功夫,怎会是寻常农家汉子。既无黥面,不是兵卒,那便是游侠。”
王仲辅好像笑了一下:“月止真会说话。如此世道哪有游侠的说法。侠以武犯禁,与匪不过一纸之隔。”
罗月止呼吸有些沉:“上了通缉榜的那种?”
“假的名姓,假的面容,通缉又有甚么用处,出了真定府便是天高任鸟飞。”王仲辅道,“但我考不上也就罢了,如今身负功名,待日后授了官,便更是……”
“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事离开真定府,南下入京?哥哥虽爱动拳脚,但有一颗仁义之心,谨慎筹谋也是超乎寻常的,仲辅应当比我更看得明白。”
“边塞乱治,官匪勾结,权势倾轧,无非就是那些事。同周娘子不同的是……”王仲辅停顿了一下,“他自己将仇报了。”
罗月止呼吸一滞。
“月止当日在银桥茶坊与他萍水相逢,机缘巧合之下将他捡回家去,我怕他来路不明,唯有知根知底才能放心,便一直暗中在查……”王仲辅有些焦躁,“但最后……也不知怎的,就成了现在这样子,一笔糊涂账。”
“……仲辅是如何打算的,难不成就要一直避而不见么?”
“我原以为前缘尽断,他再也不回来了,却没想到今日闹出这么一场。”王仲辅失笑,语气说不出的苦涩,“你看他那讨人厌的样子,我怎能避的开?”
第127章 京中传言
王仲辅如今说这话,并不是要批判何钉的过错。
官员失道,则有侠乱,历代必然。
王仲辅当然知道何钉的为人。若非被逼到绝路,谁愿意铤而走险,背井离乡?
王仲辅原本打定主意,只要罗月止不问,他不会主动将何钉旧事同他分说。
月止如今与延国公交往甚密,何钉在赵家人的江山上做些以武犯禁、杀人放火的糟心事,叫他知道了并没什么益处。
但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到了要坦诚布公的一天。
罗月止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对何钉异样而视。
他一开始就是看中何钉身上那股侠气才愿意结交,后来何钉火烧刘家外宅,在刘科的天罗地网之中保护证据,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