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千年左右,竟也是片望不到边际的浩瀚汪洋。
罗月止调查这么一趟,还收到了不少的小礼物,大都是小甜水巷娘子们所送的“小样”。
她们从没见过有郎君一本正经地、上门来探听娘子们妆奁里的事,皆觉得新鲜,对他亲近极了,毫不藏私,将自己压箱底儿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他分享。
结果分享着分享着,就成了竞争。
娘子们各自不服输,差点当场就吵闹起来。
无非是觉得自己手里的脂、膏、粉才是最上乘最顶用的,旁人的都不及自己的好。
娘子们争执不下,便盯上了罗月止做那裁决的领袖。
她们将日常惯用的瓶瓶罐罐都匀出来一小块给他——知道他是男子不必化妆,便送的大都是护肤的乳膏、皂团和洗面药,零零碎碎装了好几只包裹。
临走之时,娘子们都嘱托他一定要用,还希望能听到他使用后的反馈,他有本事,有才学,就让他来评一评,到底是哪家用着最好。
罗月止哪儿懂这些,只能把这事儿拜托给行家。
蒲梦菱瞅着满满一桌子瓶瓶罐罐,倒是新鲜极了,抹抹这个,闻闻那个。
她随口问道:“郎君可知,为何就这么些面脂、皂团儿,也能叫她们争吵起来?”
“岂是一罐面脂、一颗皂团的事情。这是争着在给自己的品味正名呢。”
罗月止也学她的样子,去闻那些香喷喷的小罐子,却闻不出什么门道来。
他觉得面前一切都很新鲜,便心情很好,笑盈盈继续作答:“郎君们为着李杜诗歌谁比谁的好,文坛之上的名字该怎么排……不也争得面红耳赤、不死不休的?
“以诗为鉴,映照出来的非诗也,而是读诗人的德行风度。同样的道理,脂粉皂儿为鉴,映照出来的也不是脂粉,而是使用者的品性修养。”
蒲梦菱讶异看着他:“郎君竟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接下来的话便不好说出口了。
蒲梦菱原以为,天下男子,无非将自己喜爱的东西奉为上乘,将闺阁里的玩意儿列为下等。一贯轻而视之,谁会认认真真琢磨?
真等提起来的时候,不过几句自以为是、迎合风花雪月的酸诗罢了,并不是真的懂,也没兴趣去学。
却没想到罗月止虽也是个门外汉,竟能有这样的见地。
“哪位娘子能得到罗郎君青眼,可真是件幸事。”
“可不敢说这话。”罗月止悄无声息拐走了人家表哥,现在听这话自然不敢答应。
“俗话说文无第一,各花入各眼,其实姑娘家的脂粉也是一样的。有时候分不出高低,只有般不般配、合不合适。”蒲梦菱道,“郎君若真感兴趣,我便借着这一桌子的材料,好好给你讲上一讲。”
蒲梦菱在这一道当真是学识渊博,不过闻一闻、试一试,便能猜出其中的填料和功效。
有滋润皮肤但易出油的,有质地清爽但易使皮肤过度紧绷的,有某味香药添的太多,易致使多虑失眠的……
好处与歹处,适宜怎样的人群,统统讲得明白。
罗月止听完良久,怔怔没说话。
蒲梦菱说起这脂粉之事就停不下来,讲得都有些气喘了,饮茶润润喉咙,有些赧然:“是不是说太多了……郎君可能记得清楚?”
“我想到该怎样将蒲娘子的小生意推广出去了。”罗月止问道,“娘子方才说的这些,可能整理一篇文章出来?”
蒲梦菱捧着茶碗,尚未反应过来:“文章?”
“昔时魏文帝做《典论》,品评天下之诗歌文章。咱们自然可以效而仿之,著书做文,品评天下的膏乳脂粉。”罗月止拿起一只小瓷瓶,颇为庄重地交到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