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爱开玩笑,又自由散漫,但实际上是个颇循绳墨的人,能管住自己,并不困于口舌之欲,吃什么都有够,又吃得很认真——他本来就脸短眼睛圆,认认真真吃螃蟹肉的时候,就很像只一本正经,毛色很淡的狸奴。
也正巧是这时候,罗月止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蹭他的脚踝,一下一下,未等他反应过来,那东西又从他袍子的缝隙里头钻进去,沉甸甸地压在他脚面上。
罗月止拾起布巾擦擦手和嘴角,撩开衣袍低头一看,正巧和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东西对上了眼儿。
那是只有人两掌大的小猫,一双淡金色的杏仁圆眼睛,毛色雪白而背覆黄绒,是为“金被银床”,可能是因为年纪尚幼,浑身的毛又软又蓬松,仿佛一团撒了金粉的蒲公英,又比蒲公英压分量,屁股和肚皮贴在罗月止足面上,又绵软又暖和。
它也不怕人,发现罗月止瞅着它,就一脸淡然地坐起来,两只雪白圆糯的前爪按在他靴子上,仰起头,睁着黄玉珠子一样透亮的大眼睛与人对视。
它淡粉色的短鼻头对着罗月止,两边嘴角一本正经地耷拉着,有种很斯文的理直气壮。
罗月止和它面面相觑,呆了半天才抬头问:“官人什么时候养了只小猫?”
“阿织过来。”赵宗楠叫了一声。
罗月止听岔了,和猫一起看向赵宗楠。
那只叫做阿织的小猫已能听懂名字,踮着脚小跑到赵宗楠身边,一跃而起,很轻盈地跳进他怀里。
它不足拳头大的小脑袋搭在赵宗楠臂弯里,爪子缩起来,微微歪着头,浑圆漂亮的猫眼儿继续盯着罗月止看。
赵宗楠莞尔:“月止莫要误会,小家伙叫做叫阿织,并非是阿止。”
这句解释来得突兀,多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赵宗楠此人总是这样,喜欢暗戳戳地整活儿,让人抓不到把柄,想说他两句都挑不出错处来。
此时罗月止也顾不上跟他计较这个。
他已经足两年没有和小猫一起玩过了,保康门附近的野猫崽子都不大喜欢他,见到罗月止就远远躲开,他当真太久没碰到这种……这种第一次见面就往他脚背上坐的小毛孩子!
后来赵宗楠点评当日场景,一人一猫初次相见,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跟寻着了同类似的。
罗月止一双眼睛黏在阿织身上,嗓音下意识放得又轻又软:“多大年纪了,是个小郎君还是个小娘子?”
宋代人养猫和养其他动物不同,马要赶路,牛要犁地,犬需护院,但猫崽子除了捕鼠之外,更多人家当真是按照宠物的规格去养的,再讲究不过。
新养的小猫要慎重取名,绝不愿效仿犬主,拿甚么“大黑二黄”的糙名字来糊弄。
不仅如此,买猫不能叫买猫,要叫“聘猫”,准备好丰厚的聘礼和聘书登上门去,方可礼数周全地把小猫领回家。
聘礼的规格并无定数,只看聘猫的诚心。茶、糖、盐、布匹、粮食,或者小猫喜欢的鱼干、薄荷都可以。
若是没有主家,要从野猫那里抱只小猫崽子回家养,也要恭恭敬敬给“野猫夫人”送上一串小鱼干,感激它对小猫的养育之恩,并承诺今后一定让猫崽跟着自己过好日子。
回家之后还要领着小猫拜灶神,宣告自今日起家里多了一张嘴儿,希望神明护佑。
总之这么一套下来,和自家养个小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赵宗楠很自然地回答罗月止的问题:“四个月了,是位小娘子。”
阿织很安静,仍在瞅着罗月止看,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晃荡了几下,简直晃进了罗月止心里。
一见倾心,说得可能就是这么回事儿。
“我母亲府上有只金被银床名唤云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