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提起锄头,冲着怪物砸了过去。
遗憾的是他轻而易举地被怪物撂倒了,还被它踩住了背脊。
他拼命挣扎着,一如蜉蝣撼树。
与此同时,他亲眼目睹娘亲被怪物一口一口地吞了进去,连根骨头都不剩。
他阖了阖眼,待他再度睁开双眼,陡然发现怪物的皮毛上沾了些微白面,娘亲肯定用白面丢怪物了。
可是白面对怪物来说,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他最爱的娘亲与他最想吃的长寿面都被这怪物毁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他胸口生出了一把火,将五脏六腑烧得生疼,他越说越大声,大声得能听见回音。
这村子里的人恐怕是死透了,在这个立冬的雪夜。
突然,怪物捏住他的后颈肉,将他提了起来。
他趁机抬足去踹怪物的面门,却没能成功。
像是要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似的,他的鞋从足上脱落了,划过怪物的皮毛,沾上猩红,跌进了积雪中。
他不愿引颈待戮,不住地反抗着,怪物似乎觉得有趣,冲着他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
不论他如何反抗,皆无济于事,怪物的牙齿终究咬上了他的胳膊。
他闭了闭眼,心道:被活生生地吃掉肯定很疼罢?
所幸疼痛并未降临,因为怪物望向了远方。
他顺着怪物的视线望去,意外地看见了爹爹。
爹爹正拉着弓箭,直逼怪物。
他一低眼,只见怪物的心口处插着一支箭。
爹爹回来了,爹爹是他的英雄,爹爹会救他的,他死里逃生了。
下一息,他居然看见怪物毫不犹豫地将心口处的箭拔了出来,并向着爹爹掷了过去。
爹爹有些狼狈地躲开了箭,即刻朝怪物放了第二箭。
怪物这回有了防备,爹爹的箭落空了。
弹指间,他被怪物提到了爹爹面前。
未待爹爹反应过来,爹爹亦与他一样被怪物提了起来。
他的生机一下子被碾碎了,他感到害怕,更憎恨自己连累了爹爹。
爹爹要是不救他,爹爹是能逃掉的。
爹爹一定是能逃掉的,全数是他的过错。
他害死了娘亲尚不满足,还马不停蹄地要害爹爹。
他是个灾星。
“爹爹,爹爹,对不住。”
“不是泽儿的过错,泽儿别怕,爹爹在。”
怪物将他与爹爹举了起来,瞧瞧他,又瞧瞧爹爹,良久,发问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这样罢,你们选择一个人打发老子的牙祭,剩下的那个可多活几日。”
爹爹不假思索地道:“放了我儿子。”
“不行,放了我爹爹。”盛临泽不想再害死爹爹,“爹爹,我死后,你再生个儿子就可以啦。”
“你娘亲不在了罢?”见儿子颔首,爹爹苦笑道,“傻孩子,爹爹一个人是生不出儿子的。”
盛临泽不懂孩子具体要怎么生,听闻这话,不由分说地道:“不管怎么样,爹爹都不许救我。”
“父子情深的戏码当真是令老子动容。”怪物挤出了两滴眼泪来,但它一身血腥,说这话全无可信度。
紧接着,怪物话锋一转:“老子不忍心拆散你们父子,你们便在老子肚子里团聚罢,对了,还有那个贱人。”
见怪物欲要将爹爹塞进嘴巴里,盛临泽尖叫道:“不要!爹爹!”
怪物并不理睬这聒噪的奶娃娃,准备大快朵颐。
盛临泽不敢再看,慌忙蒙住自己的眼睛,眼泪登时汹涌地从指缝中流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