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是想当“背黑锅的檐老鼠(蝙蝠)”?他爹半天没说话,只喘着粗气。他的态度有些坚决。他娘也是寸步不让。居家千口,主事一人。最后他爹发话了:“让来住吧,不过对外得说清,是课。至于课钱多少,就是个意思。别人家不敢接,我们接来,也是个态度。你毕竟是公家人,人在难处,就不能不伸这个手!”
“不行。让她来我就搬出去!”他娘发飙了,把一个木瓢端直在地上摔炸了。
他爹也顺手把一碗滚烫的中药,啪地摔在地上,吓得黄狗趔脚拉胯地蹦出堂屋去了。“你走,你搬出去!活了一辈子人,还活倒蹴了。谁没个三灾四难的,能伸的手都舍不得伸一把,咱还够个人吗?存镰还够个吃公粮的干部?还是领导干部呢!偏厦子房闲着也是闲着,为啥不帮人一把……”安北斗还没见他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大概是调门搭得有点高,一下咳嗽得又喘不上气来。他娘又忙着过来接气。他爹一把推开说:“就这样定了!”
他娘嘟哝:“你是还嫌自家不黑,存镰不黑,要钻到烟筒里自个儿朝黑的抹是吧?”
“我咋黑了?存镰咋黑了?”他爹更躁了,直追问。
他娘说:“还不黑?他把半辈子都搭给温存罐,染白了是吧?这下再把花如屏也搭上,看人家咋把他朝黑里抹。”
安北斗说:“把花如屏接来,我暂时就不回家住了。”
他娘更是义愤起来:“她是你什么人,弄回来你还连爹娘都不要了?!”
“不是不要,我是……”
他爹截住话说:“对着哩,把人接过来,你暂时不要回来。不给人留口舌。”
他娘又摔摔打打了半天,到底还是被他爹的扛硬态度降服了。在安北斗心中,他爹虽然病恹恹的,有时甚至眼看气都快断了,但他就是以他的正直、善良、公道,做任何事都能顾及左邻右舍、方方面面,而在村里始终保持着都心服口服的威信。
他去接花如屏,但她不来。最后是他爹亲自出面,才把人接来的。
自把花如屏接进家门起,他也确实再没回来过。为了联系方便,他给家里也买了手机。他娘开始还在里面骂过他们父子,是吃多了不得消化,染这号烂事。后来他爹在电话里悄悄告诉他:“没事了,你娘跟着花如屏学吊挂面呢,现在一口一个师傅的,还亲狂得给人家燣臊子(做肉臊子)、包扁食呢。你忙你的。”
一天,牛栏山突然气呼呼地把他叫去说:“怎么搞的,你们北斗村尽出怪人。草泽明也告状去了。”
“啊?!”安北斗的确感到很吃惊。
“我还问过,你不是说这人绝对与世无争,还是什么世外高人吗?他告的哪门子状?也是为那几条人命吗?”
安北斗摇摇头说:“不会的,那阵儿我倒是盼他出面。”
牛栏山用指头捣了捣他说:“你盼他出面?安北斗,我都猜着你在这事里边没起啥好作用,我还一直替你辩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