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成,没个说法,凭啥回?”
“咋没说法?县上、镇上已经要求孙铁锤把你家人,都安排在村上文化站住下了。这不就有谈判筹码了吗?”
“你说啥,你把我一家人都撵了?”
“不是我撵你,是上级要求必须给你安顿个地方,危房不能住了。”
“那文化站是住人的地方?我还不知道那破房子,过去就是放破铜烂铁、犁耙、茓子的,椽子檩梁都烂得有皮没毛了,能把人吆进去住?亏你们想得出。”
“温存罐!”
“叫温如风,你没资格叫我温存罐,说了不止一百遍!”
“温如风,这虽然是权宜之计,但总还是一个解决的办法吧?老房庄子到底怎么办,可以谈判嘛。何况你捏着村里的文化站,那就是谈判条件,你傻呀你?”
“嫑哄我,我让你们哄怕了。我从小在北斗村就听娃娃们说顺口溜:听人哄,钻尿桶。我不钻你们那个烂尿桶了。气不出,我不回!”
“你到底要咋个出气法?”
“扳倒孙铁锤!”
“你凭啥扳倒人家?”
“罄竹难书,哪一项都能扳倒。”
“你那都是道听途说,没扛硬证据,全是白费力气。”
“何黑脸那儿肯定掌握的有。所以我一直都是连何黑脸一起告的,扳倒一个,塌死一窝。”
安北斗摇摇头说:“你太天真了,真是个自讨打挨的货!”
“我这辈子,就一件事,把他们扳倒!今辈子扳不倒,下辈子投胎还来扳!”
安北斗就懒得跟他说了。反正一只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相信他的力量还是能把这个精瘦的猴子制服的。
“你看你这个丧门星,让我晚上把秦腔《捉放曹》没看成。”
“你还有心思看戏,《捉放曹》,捉你个猪脑壳槽去吧!”
“政府又骂人民啊!”
“你算个人民?”
“我不是人民,那谁是人民?”
安北斗把这个无赖还真没办法了,说:“好好好,你是人民你是人民,你住哪里?今晚总是走不成了,我也到你那儿住去。”
“那可说好,住可以,从现在起,你政府就算把我接管了。吃住行一条龙都是你的!”
“少啖闲牙,走!”
然后,温如风就把安北斗领到秦腔剧院后边的电力饭店去了。
这是一个很小的老招待所,标准间窄得刚好能摆两张一米宽的床,但很便宜。温如风住在这里,既利于早晨到剧院门口排队抢票,有时还能听到戏园子南楼上的唱戏声。关键是附近还有几个大单位,能让他去捡些垃圾,收些纸箱、啤酒瓶子,赚几个零花钱,吃过喝过,还略有盈余。省委、省政府门口他也常去,从信访室递上状子,就立马撤离,那儿人多眼杂,他怕被盯上。他也知道状子那玩意儿转来转去,最后多数还是转回北斗镇了,作用不大。因此,他把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在戏院的“守株待兔”上了。关键那是一举两得的美差。平常有剧团到镇上、村上,他都是舍不得停下生意去看的。现在时间多得见天都打发不完,再加上又有了一定的收入来源。虽沦落为捡破烂的,但这儿又没人认识自已。人这脸面,就是活给熟人看的。至于生人,脸和屁股也没啥区别,无非就是一个要用裤子遮着,一个不遮而已。
安北斗死赖着在他对面那张床上住下了,头还朝着门口,无非是利于看守。再就是做思想工作让他回去。温如风暗自一笑,把他安存镰那点智商,别看上了趟大学,耍猴,不定谁能耍过谁呢。看看窗外,他突然问:“政府饿不?那里有家粉汤羊血,好咥得很。还有老八烤肉,据说都是附近最好的,想咥了走!”
安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