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的好日子?可搂不成啊!一个男人的尊严受到挑战,那不仅是面子上的事,更是里子上的事。花如屏就知道他越来越不行了,还安慰他。可越安慰越不行。他就越发地感到羞耻、憋屈、无能。告状,已成为他无可选择的一条挽回尊严之路了。
人常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但出门时间长了,也有无尽的乐趣。他从十三四岁开始,就几乎是每天一早五点起身,晚上十一二点才躺下。即使念书那阵儿,也是家里一个全劳力。娘死后,他就更是忙了田间地畔,再忙水磨、压面的车轱辘生计。妹子是他亲手养大嫁给了秤存星,现在都落脚深圳了,听说还混得不错。他一直想去看看呢,又觉得自已如今这个鬼样子,去了丢妹子的脸。他们能过好,他也就给死去的爹娘有了交代。他现在肩上的责任就是花如屏和儿子温顺丰了。多好的日子呀,只要舍得起早贪黑、出力流汗,钱自已就长脚来了。他和花如屏常年给脑壳上包着头巾,半截脸捂着帕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奔日头,可奔不成了么!这一出来,晚上睡得早,早上起来还能跑到护城河岸拉一阵二胡,也渐渐习惯了。开始他还有些胆怯,后来发现,比他拉得至少差二里半的有的是,并且还整得摇头晃脑的,他也就放心胆大地又是“快弓”《赛马》又是《二泉映月》了。有时还能博得一群晨练老太太的喝彩。还有一件让他感到老想偷着乐的事是,戏园子常年搞“天天有秦腔”演出活动,并且每天给农民工赠券,只要凭身份证排队就能领到。今晚是《捉放曹》,他把票早已抓到手了。只说寒露,撒黑时先给爹娘和祖宗烧点纸钱,送罢“寒衣”就去看戏。谁知他嘴里正禀告着买羽绒服比老棉裤老棉袄穿着暖和时,就被安北斗这具死尸,一下扑倒在地了。这个砍脑壳死的货,平常看着也不咋野蛮,扑下来却跟山墙倒塌了一般劈头盖脑,差点没把他牺牲在道沿上。不过心里骂是骂,也急着想见他一面,打听一下家里的消息。你安北斗既然代表政府“联络、协调、服务”我,住在你家吃在你家,也属正当,且也放心。可放心是放心,毕竟得不到任何音信,还是让他有些着急乱慌的。没想到,他倒自家找上门了。
“找我死呀?!”
“我还真以为你死了呢。”
“安北斗,你可是政府,咒人民群众死,是可以告你的。”
“告去,我就咒你了。没把我害死,一辈子就守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
“你又污蔑人民群众是歪脖子树。”
“你就是一棵歪脖子树,咋了?我就污蔑你了,快告去!”
温如风扑哧一笑:“我告你欻呀,还不够跑路钱。人咋样了?还在你家吗?”
“啥人?”
“我老婆娃,啥人。”
“凭啥老待在我家,欠你的?”
“你是政府专门指派联系我的桥梁纽带,我凭啥不住你家?”
“呀呸!”安北斗也学着啐了他一口,“我是看守,专看管你这个刁民、疯子的。”
“安北斗,想挨揍了不是?”
“你把我揍一下试试。”
“别人污蔑我是刁民、疯子,你也污蔑?”
“那你说你是啥?”
“我是受了村霸、村盖子、地头蛇欺压的老百姓!”
安北斗没话了。他朝远处看了看说:“那你这样老在外面跑着算咋回事?”
“我不跑,你能给我把房庄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你能找到那半棵树?你能把黑打我的人绳之以法?还有孙铁锤的牙花子塞到你嘴里,你能行?这么长时间了,不都是你在里面捣鼓来捣鼓去的,到头来,我上吊都快寻不着绳了,你还在哄我回去?回去能咋?指望你?蔫老汉盖花被子
不顶!”
“你在外面瞎跑就能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