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是拿脸、拿眼神、拿咳嗽就把话说了。他一回来,身边就围上来一堆人。羊蛋、狗剩一直跟着他在外面混,名字自然都改了,一个叫杨发奋,一个叫苟胜利。外人一般叫杨经理或苟经理,也有叫杨助、苟助的。回到村里,就还是羊蛋、狗剩,或羊存蛋、狗存剩了。而骆驼和磨凳主要是在村里监督砸石头、淘河沙。他们虽然都分别有了经理的名头,但叫的叫,不叫的不叫,到底就还是骆驼、磨凳了。其实他们也是有名字的,一个叫骆存驼,一个叫磨存凳。
骆存驼和磨存凳分别汇报了那场暴雨对石子与河沙的冲毁情况,并估计了总体损失。因为好多沙石还在私人手中没收回来。而收回的,公司都运到铁路上去了,损失也是铁路上的。最后才说到温家的事。孙铁锤在回来的时候,也故意让司机把车绕到老鳖滩远远瞅了一眼。的确危险,雨要再下一两个时辰,兴许还真把“鳖盖”掀走了。奶奶的,孙铁锤就有这运气,老天爷都长眼,既帮着把人欺负了,还留不下太大的把柄。谁把你温存罐咋了?房不是好好的吗?剩下一个老鳖盖,怨谁?就是龙王爷把房建到低洼浅滩上,雷公雨神怒了,照样朝翻地掀,朝走地抬,你以为你是谁呀?
孙铁锤心里再不情愿,可还是按孙仕廉的意见办了。他毕竟要干大事,孙仕廉一再告诫,想干大事就得能忍小人。他让把村上文化站占的一间半房腾了出来。那还是南归雁当书记时,一阵风让各村都要成立文化站,他就把当时已破烂不堪的保管室收拾一下,算是应对了检查。后来也捐赠些书来,都是城里人不要的破烂。听安北斗说,多是一些自费出书请人“批评指正”,而被当垃圾一样“扫地出门”的货,作者签名都还在。关键是几乎没有一本适合乡里人看的。那天他还进去翻了翻,倒是挑出一本《性生活大全》来,拿回家正看得津津有味,就让老婆刘兰香一把抓去,撕了个稀烂骂道:“你还嫌不全是吧?把你亲表姐表妹也弄来耍!”后来南归雁倒是弄了一些适合乡里人看的农村科技与卫生常识书,可人一调走,他就让把文化站彻底关了。
这阵儿把门打开,他吩咐将书一伙都铲出去烧了沤粪。然后,就让羊蛋去通知花如屏,让尽快搬进去住。说开始花如屏还不去,但后来又答应了。有一天,他刚好经过文化站门口,见花如屏已拉开阵仗,吊起面来,就觉得这女人看上去还蛮心疼的。
他对花如屏一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首先是名字叫得好,人的模样也般配。在十里八乡,都算得上是绝对的美人坯子。就是个头稍小点,人称“小钢炮”。所谓“小钢炮”,除了个子,大概还有干事利路、说话爽快的意思。这么个好女人,怎么就跟了温存罐这货,村里好多男人都觉得越来越不可思议。他本来是打过这女人主意的,但面对温存罐,火苗每每一点着就熄了。花如屏小时候也是又黑又瘦的,自跟了老温,才吃得汁水饱足、有模有样起来。这女人现在的确有些与城里女人不同的味道:胸大、屁股圆,腰却俏板得像是抽缩过一般紧致,双腿更像是奔跑中十分健壮的马蹄子,有力而充满性感。他见时,她正踮脚朝木杆上挂面,后脊背露出一片肉来。那片肉润泽得就跟缎子被面一样,不摸一把,都觉得手是白长了。他就朝她跟前走去。
花如屏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盯她后脊背,把面勉强挂好,就急忙用双手将后衣襟拽了拽。转过身,立即与他对视上了。她平常老是一种微笑着的表情,大概跟平时与顾客打交道多有关。但一见他,立即就转换了表情。当然,不似她男人表现得那么激烈,见他就想唾一口。她还是能顾住大面子的,只是准备转身离去而已。
他叫住了她:“屏屏,还住得惯吧?”怎么就脱口而出了个屏屏。
她没有理睬,在继续朝房里走。
“先住一段时间,不行了我给你重找点庄基地,好好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