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的呐喊声,以及盖房人在半空里抡墙杵时咬紧牙关的坚毅与笃定。他觉得在任何地方只要舍得出力,就有衣食不愁的日子。他愿意为这日子付出哪怕是超常的劳作,只要能过上一种不看人脸的生活。草老师从一年级起,就爱讲“劳动是美丽的”这句话。并且把劳动的号子声叫“最美的歌”,他还让大家在课间操时,“杭育杭育”地排练“号子舞”,动作再也简单不过,可人人都能兴奋不已地参与其中。“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也是他记得最牢的一首诗,因为他觉得的确写得好。可现在的北斗村,诚实劳动已不是歌,而是一个笑话,甚至是蠢驴行为了。
温如风一边走一边泪水长流。他不是迎风眼,就是忍不住想落泪。
其实他真是舍不得出门的。普通人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就是手心捧着一颗明珠了。而他的妻子既贤惠又漂亮,是远近公认的“人梢子”。关键是花如屏对他真的好,都是因为他勤劳,能挖抓日子。自娶进门,就死心塌地地跟他过,从不招蜂引蝶。他知道盯她的哈
不少,有的借推磨、压面,一守就是老半天,眼睛里全是欲火。嘴大张着,恨不能连涏水把人一口吞了。但花如屏总是包着头巾,还遮着鼻子以下的脸面,只专注于活计,那露出来的高鼻梁大眼睛就尤其迷人了。村里的娘儿们都很是忌恨她,说那注定是个烂货,保不住底下都有病呢,要不然喊啥?并咒她迟早都会让公狼背到深山老林里叫去!一些男人就像老鹰、秃鹫一般,随时都想生扑硬抓,可她总是能找到合适机会,撤身而去,绝不就范。他们也只好酸溜溜地骂她是假正经,而且吃不上葡萄要赖藤蔓,就莫名其妙地对他温如风充满了一眼的邪火。天底下有这样好的女人,也正是他敢出门办大事的保证。何况为了安全,他是不惜代价,把丈人爹和丈母娘接过来吃住着。
他一边走,一边又想起了去年下大暴雨那天晚上的损失。花如屏面对一窝死猪崽,真的把他浑身恨得都快咬遍了,嫌他不该出去跑,气没出一口,钱没挣一分,还挨打遭罪的,让她在家受尽可怜。那一阵,他也在下决心,再不跑了。跑也白跑。当胸砸一拳,打折胳膊自个儿揣进袖笼算了。但心里是这样想着,嘴里并没说出来。一说出来,他就输得不像啥了。几乎在老婆跟前也是做不成男人的了。他一直等着政府给他回话。
其实在他心中,安北斗也就算政府了。好在他那天骑自行车,骂骂咧咧把自已带回来,还帮他放了院子里聚的水,救了灾。事后他才知道,安家也就在那一时三刻,漏得三花墙都差点泡倒塌了。他心里也很是不落忍。随后,南归雁书记还专门到他家慰问了一次,并且指名道姓要在他家里吃饭,据说气得孙铁锤都骂娘了。孙家把“八大件子”都准备好了,可南书记愣是没去,偏要在他家吃手擀面。孙铁锤拿着煮好的腊麂子肉,提着西凤酒想来作陪,他不让进门,南书记说要尊重温师傅的意见,这是温师傅的家。他听着当下就流出了眼泪。南书记一直把他称温师、温师傅。并在他家炕头坐了一个多小时,听他把丢树、挨打、吃牙花子等事又细细说了一遍。南书记还亲自跟他商量了赔树的事。可他一再坚持,不是树的事,也不是钱的事,而是人的事。那天安北斗也在座,南书记就一再叮嘱,温师傅的事,推进到什么程度,要随时给他汇报。可时间不久,南书记就调走了。事情依然没得到解决,他就拦住安北斗问:“政府到底准备咋办?”安北斗说:“南书记要给你赔树,你又说不是树的事。现在南书记走了,你又问咋办。”他说南书记走了,莫非把政府也背走了?安说那倒没有,你开个价吧。他问谁赔,安说政府赔呀!他说:“树是政府偷的?”安说:“那你老要告,弄得鸡犬不宁的,政府不赔咋办?”他说:“只要政府写句话,说树是政府偷的,我就接受赔偿。要是政府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