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得不像话,由上自下的眼神春风似的,抚慰隐隐不安的姑娘。
宋十九一张脸血色尽失,娇艳欲滴的嘴唇亦干裂开,她沉默了许久,待手里的巾帕都凉透了,她才回过神来。
她喃喃道:“变作鬼,好似也没什么不好。”
总比她回去承受非人的折磨,要好一些。
她的眼神摇摇晃晃地抻起来,缓慢地眨,仿佛在祈求一个救命的认同。
李十一静着眼眸注视她,半晌才摇了摇头。
她失望极了。
“你分明知道,若春萍不回去,兴许战乱会更长,伤亡会更重,这一头能瞧见的折磨是折磨,那一头瞧不见的,便不是折磨吗?”
“眼前人我尚且不能救于水火,千里之外又与我何干呢?”宋十九咬着下唇,极力反驳。
李十一深深吸一口气,嘴角抿起来,楚河汉界一样清楚明白。
她道:“若目之所及是苦难,目之不所及便不是苦难,那该叫良善,还是私心呢?”
宋十九双肩一颤,因李十一的话愣住,双眼被火燎了似的眯了一眯,默然而空洞地望着她。
她是有私心,她从来便是如此,自小生在钟山,长在钟山,同百兽嬉笑玩闹长大,冬日靠在一处取暖,夏日齐齐入水泡汤。她的世界里没有正义,没有黑白,没有规序,只有亲近与不亲近。
而李十一却以神明的慈悲来要求她,令她亲手将喜爱之人送到非人之地去。
她的嗓音里终于生出了难以克制的哽咽,她说:“我不是神,也不是人,令蘅,我是兽。”
你明白兽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