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鸵鸟,女娲硬着头皮推开殿门,可转头真见到柳离时,又为她缩在床尾的萎靡姿态一时悸然。
“小离……”
她小心翼翼走近柳离,看她慢慢抬起头,眼眶通红,她最近哭了许多场,好在修为高深,不用担心会伤到眼睛。
可这也足够让她憔悴许多。
“女娲,你也知情是吗?”柳离呆呆望着她,忽而道。
女娲眼神飘移,“啊这,嗯,嗯……”
“我明白了。”她闭上眼,酸涩感再次涌来,“你们都知道,那是我的女儿,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傻傻被蒙在鼓里,至死都不知道……”
“至死都没听到她喊我一声娘亲。”
“不,不是,我们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女娲手忙脚乱道,柳离的声音并不激动,听在耳中却宛若刀割。
越是平静,越是心死。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柳离抬起头,眼角嫣红似血,“告诉我为什么啊!”
猛然提高的声音尖利如泣血,女娲却瞬间失言,那一刹那,她明白兄长沉默背后的隐衷。
如果太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没有注定必死的命运,没有背负的因果,她可以简单,可以平凡,可以荒唐,更可以愚昧,无论是多么寻常,伏羲都会欢喜迎接这个孩子。
欢喜地与柳离分享他们的孩子。
可她不是,恰恰是她不是啊。
所以才必须隐瞒,明知真相揭露后会被怨恨,也亲口咽下这份慢性毒药,饮鸩止渴。
“对不起小离,”女娲握住她的手,堂堂圣人也会悲伤到无法自控,“没有,没有什么,你就当我们一念行错……对不起,是我们做错了事,是我们故意瞒你,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我们脑子糊涂,想看看你的反应……”
女娲艰难说着,被误会也没关系,只要打消她的想法,可直到砸下的眼泪灼痛手背,烫得她嗓音发苦,哽咽难言。
“可是你们怎么会无缘无故瞒我呢?”
泪水连成一线,一滴滴垂落,被眼泪洗涤过的眼睛越发清亮,通透得让人心颤。
“伏羲怎么能心安理得骗我?”
“大家又怎么,忍心看我笑话?”
女娲差点随她哭出声。
她宁愿柳离没有这么相信他们。
宁愿她对着他们发怒,对着他们歇斯里地怒吼,她就不必面对如此一针见血的反问,心如刀绞。
哪怕是这种时候,她也清醒着,冷静着,条理分明将逻辑挑拣。
在巨大的痛苦冲击下,明确抓住那丝异样。
她坚信着帝俊他们不会故意为之,相信他们有苦衷,相信他们迫不得已。
而她只求一个真相。
可他们偏偏给不了她真相。
“对不起……”
女娲把她抱在怀里,她根本不敢再看柳离的眼睛,她听着隐忍的哭泣响起,直到她在疲惫中睡去,才轻轻将她放回休息床上,转头是伏羲青衫独立,不知旁观多久。
“你拦不住的。”
女娲看着自家兄长,忽而觉悟道。
伏羲视线从柳离身上移开,半响后道:“我不后悔。”
从始至终,都不后悔。
但无论是女娲和伏羲心思如何,对于阻拦柳离探知真相这件事,谁都没那个能力。
伏羲只是去处理巫妖战事一会,回头就发现天庭中找不到柳离的踪迹。
太一看着伏羲闭眼,胸膛起伏着留下一声疲惫的叹息。
“她去昆仑了。”
脑中很乱,伏羲很难形容那种心情,不意外,不突然,答案就那么出现,几乎在察觉到她离开时,思绪就指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