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真人看着这个柔弱至极,也柔韧至极的女孩,心生感慨,叹道:“不用。且不说如今黎国对姜家军而言伸手可灭,即便打不过,那也是想办法加强军备和国力变得打得过,怎么能将一国安危寄托在纤纤弱质的女儿家身上?曦月姑娘不用想什么两国国事,只论自身想与不想便罢了。”
“好,那我不愿意。”金曦月朗声道,“我还想说,柳姨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我们在黎国为奴为婢算过得不错?为人妾室被送来送去算过得不错?卖笑弹琴、献舞牵羊,任那些男人予取予求也算过得不错?当真是膝盖被打折了跪下去之后就不知道怎么站起来了是么?恕我不能苟同!!!”
说着眼泪,情绪激动处,金曦月已是满脸泪水。
杨闻莺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因为金曦月的言语而恼怒什么,只抿唇,温柔地把金曦月拢到了怀里,拍背:“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不这样温柔还好,真正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不经世事的小姑娘那强行挺着脊背熬了那么久的委屈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在杨闻莺怀中嚎啕大哭。
这样凄惨的哭声,响在寂静一片的营地里竟莫名地凄凉伤感,对金曦月的经历感同身受的姑娘们自是默默垂泪,而自觉在那里过得不错,在苦难中找到了如意郎君,如今又认为自己竟然还可以拥有一个婚礼和一份嫁妆,于是开始纠结要不要留下来这件事的姑娘们也是内心一阵酸楚。
曦月已经是她们里活得最体面的了。
可她眼中的黎国生活仍然是那样不堪的样子。
这时再蓦然回首,便能发现在黎国的生活里纵使偶尔会有万分之一的柔情蜜意,可占据那九十九点九九时光的,仍然是让人无法忍受的拳打脚踢和言语侮辱——
太子曰:“汝是千锭金买来,敢不从!”
妇曰:“谁所卖?谁得金?”
太子曰:“汝家太上有手敕,皇帝有手约,准犒军金。”
何堪为人?
怎堪为人?
苦也!!!
前一瞬才有所意动的姑娘们,这一时竟会为自己那一瞬间会有“嫁都嫁了,要不留下来算了”的想法而犹豫而感到羞愧。
许久,金曦月哭声才止。
姑娘们仍在愣神,此时入她们耳中的事一声温和的叹息:“姑娘,既然如此,在下还有两件事要请教姑娘,皆涉军机,还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金曦月懵然点头,虽然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参赞军机的机会,但既然苏军师相请,她还是乖乖跟着去了玄明真人的营帐。
营帐中门大开,毫无遮掩之意,最大程度上保证金曦月的名节。
玄明真人感佩这小姑娘表现出来的聪明机智,柔韧坚强,亲自给她捧了一杯热茶,才沉声道:“不瞒姑娘,事到如今,姜家军与黎国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为之掣肘者,主要还是黎国掳掠走的沐国诸人。在下将被掳掠走者分为三类,一为沐国诸女,二为沐国以二帝为首的王公贵族,三为巫医乐师各类工匠。姑娘看来,可有遗漏?”
金曦月摇头:“没有了。”
“那好。”玄明真人便道,“第一类,如今洗衣院中人也好,诸王公府中妾婢也罢,总之被在下连哄带骗得了个齐全。第三类,沐国需要,黎国也需要,且此类人虽然重要,身份却算平凡,实在没有要挟的价值,是以,即便两军交战,只要我方不显露出对此类人的过分看重,黎国想也不会将他们绑上城墙作为威胁,甚至于,此等人到得黎国,估计早已泥牛入海与黎国百姓打成一片,再难区分南北黎沐,想绑上城墙估计都困难。余者,无非第二类。”
“妾身不懂。”金曦月皱眉问,“军师将第二类人弄回国……难道妾身能帮上忙?倘若军师有需要妾身之处,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