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倪掐了烟,合上马桶盖,坐上去不太情愿地?接通。
“煤煤,舅妈怎么样了?”何若宜问。
应倪翘起二郎腿,“活不好也?死?不了。”
“我不知道舅妈做了手术,今天才听我妈说……”何若宜絮絮叨叨地?讲着,她先前在林溪上班,不常回家,上周离职了,从大公司换到?小公司了,工作地?点就在家门口。
万丽卡的豪华在厕所也?体现?得淋漓尽致,应倪抬头望着挑高七八米的雕花天花板,问一句答一句地?和表姐聊着天。
聊到?周末来?医院探望林蓉苑的收尾话题时,何若宜忽然话锋一转。
“煤煤那什么……”何若宜踌躇着,似乎很难说出口。
应倪将腿放下,“你说。”
对面?迟疑了两秒才开口:“你现?在手头宽裕吗?”
应倪倒没意外,捻着发梢看有没有分叉的,“你爸又喝酒了?”
何若宜的何志强父亲本身嗜酒,在投资失败后,彻底沦为酒鬼,一喝醉就强迫姑姑和何若宜给她打电话要钱。
何家是所有亲戚中损失最惨重的一家。
早些年,应军钰看在亲姐姐的份上,让游手好闲的何志强去工地?上当?项目经理,那两年赚了不少也?贪了不少。
其他亲戚也?因此眼红,纷纷嚷着有钱要一起赚。
水电厂的民生工程批下来?后,并不差入场款的应军钰让亲戚们垫资,一种是借款形式,年利率百分之十五;另一种占股,盈亏自负。
不知是谁说算借款只能赚点利息,不如?占股绝对能翻倍。
借款形式相当?于他送钱堵嘴。应军钰倒也?没反驳什么,从当?时看来?,确实占股划算。
几?乎所有的亲戚选择了第二种,而在工地?上混过的何志强更是蛇心不足想吞象,不仅投进所有余款,还抵押房产借了银行三百万。
试图通过这?一个项目翻身成为大老板。
不料想,黄粱一梦,翻身不成陷进泥坑。房子车子被法?拍后,一大家子蜗居在出租房里。被何总何总叫惯了的何志强接受不了,将愤怒全?部倾斜在姑姑身上。
以及,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怪在死?去的应军钰头上。
应倪是在回国的第二年春节,拎着满满两手礼盒前去姑姑家拜年时听见的。
听见何志强大声叫骂:
“还买虾?买狗屁!你们应家人就不配吃!应军钰那个孬种活该被车撞死?!他不被车撞死?老子都要拿菜刀砍死?他!”
应倪上初中前,犹豫父母常常不在家,寒暑假经常被送去姑姑家住,和表姐表弟一起玩。
对姑姑一家的感情比其他亲戚都深。
她对姑父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喝醉了喜欢在地?上打滚逗小孩子们开心,总是笑?眯眯问她想吃什么的和蔼长辈。
毫无征兆的,人和感情在一夜之间全?变了。
应倪迟钝地?退了出去,将礼盒放在门口,从此再也没踏足过姑姑家。
“没有。”何若宜的声音将她的思绪从浑浊不堪的泥潭里扯回,“是我想借点钱。”
应倪站起身,低头抻直裙摆。漠然地笑?了笑?,她这?位表姐胳膊肘往外拐,到?现?在还在用“借”。而不是像所有人一样,认为是她欠他们的。
应倪算了一下,除开需要付的医药费房租和网贷,“等一周行吗,发了工资给你转两千。”
“两千么……”电话里面?,何若宜低喃着。似乎嫌少。
应倪蹙眉:“出什么事了?”
何若宜说:“没。”
应倪又问:“你想要多少?”
“三、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