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下。
裴椹从未想过,在他战死后不久,李禅秀同样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他一直以为对方会比他活得久,他让小黑给对方送信,告知局势艰难,自己可能要守不住,劝对方将来能守便守,若是在不能,不如退回西南,再做图谋。
毕竟西南多山地瘴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胡人就算攻下金陵,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啃下西南。
然而他没料到,小黑在江面哀鸣盘旋时,被胡人射中,和他一起沉入江水中。
李禅秀没收到他的信,或许即便收到了,也不会按他设想的去做。就像他不会放弃守长江,弃防线南逃一样。
李禅秀在收到裴椹的死讯,吐血之后,反倒冷静下来。伊浔和丹恒来劝他吃药,他也没吃。
当年师父孙九在外游历数年后回来,忽然再次劝他找个男的一起练那口诀。
他那时才知,原来师父那些年一直在替他寻找解寒毒的办法,后来实在寻不到,才回来告知,他的寒毒不能不解,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可李禅秀无心成亲,更不愿为了解寒毒而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做那种事。
师父孙九已在两年前去世,如今他寒毒接连发作,时常吐血。尤其收到裴椹死讯后,心痛难忍之余,身体脉象杂乱,已是大限将至之象。
他冷静地安排伊浔等人南撤,自己留下来替他们抵挡胡人。
伊浔还丹恒等人都不愿意,可在他淡声说出“这是命令”时,只能听命遵从。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李禅秀和留守的将士们静静等待将撕破黎明的战火到来。
最终,他为自己选择了和裴椹一样的结局,战死江边,倒落在冰冷江水之中。
他因身中寒毒,自幼畏寒,鲜少敢碰冷水。但在身体砸进江中,溅起水花的那一刻,他心中却有一种轻松,如同肩上的担子终于卸下,背负许久的命运终于结束。
伊浔和丹恒他们已经成功南撤,他想,他们会继续他们未竟的事,抵抗入侵,保护百姓和族人。
他想,这些年他已经很努力,也做的够多了,不知见到父亲后,父亲会不会欣慰,会不会摸摸他头,夸他做得很好?
还有裴椹,对方会赞许他,惊讶他吗?他是否能够与对方并肩了?
裴椹也战死在同样的江水中,他们一个在上游,一个在下游。他因战乱辗转流离时,曾听一个一同逃难的老人说,人死在水中,灵魂会化作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