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抓住那年轻太医的袖子,压低声音问:“你是我母妃派来的吧?”
谭青砚似是被四皇子眼中的期待烫了下,垂下头盯着攥住自己衣袖的那只骨骼匀称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头。
四皇子激动得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他母妃已经能派太医进来了,可见外边的局势定是好转了不少。
想到这几日受的委屈,吃不好睡不好,还有个突然发疯的混账王八蛋······四皇子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母妃可有让你带什么话给我?我什么时候能出去了?这鬼地方我真是待够了!”
谭青砚听着那因为带上鼻音而有些闷闷的声音,竟有种那人在对着自己撒娇的错觉。
他闭上眼,压下心里的荒唐念头。
“快了,殿下马上就能出去了。前线传来捷报,漠北被打下来了,征远大将军已经开始班师回朝了。”
“舅舅回来了?太好了!是了,舅舅立下这等汗马功劳,父皇定会免了我的罚的!”
吃了这么颗定心丸,四皇子顿觉念头通达。
开始向谭太医这个自己人抱怨起这几日自己受的苦,和太子的险恶用心来,显然是想通过谭太医的嘴向丽贵妃告状。
当然,他没脸提那晚浴桶中的不伦之事,只信口编些太子不让他吃饭,不给他热水用之类的话来。
谭青砚明知道这人嘴里一句真话也无,偏偏听得入了迷。
四皇子那副对他毫无防备的依赖样子,如同入了药的罂粟壳,引诱着服药之人就此成瘾,再也离开不得。
宽大的衣袖下是他握紧的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掐出深刻的弯痕。
“时候不早了,小人要先走了,否则太子殿下怕是要怀疑了。”
谭青砚拎起药箱,匆匆行了一礼,而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留下四皇子一脸惆怅地坐在床上,心里头又把齐钰拉出来狠狠地轮了遍十八般酷刑,方才作罢。
12
“如何?”
“烧已经退了,只是···”
“只是什么?”
谭青砚垂着眼,语调是一如往常的平静:“他受了惊,需要静养,短时间内不宜···情绪波动过大。”
齐钰听出了他话里的隐含意思,一时间没说话。
若是换成别的太医,就算资历再老,在这样有如实质的注视下也会软了膝盖。
然而谭青砚只是沉默甚至于木讷地站着,如一株青松。
半晌,齐钰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我知道了,谭太医请回吧。”
“是。”
*
四皇子是真没想到,某些人的脸皮能厚到这种程度。
他看着齐钰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差点气笑了。
四皇子眼中几乎不加掩饰的厌恶如同一支利箭,破开齐钰的胸膛刺穿了他的心脏,但他的面上仍然维持着温和的笑。
“听话,你的大腿内侧被磨破了皮,哥哥帮你上点药。”
四皇子原先还没什么,被他这么一说,顿觉那股子火辣辣的疼就上来了。
他咬牙:“我自己来。”
“后面也破了,你涂不到的。”
“······”
四皇子觉得自己再跟这混蛋说下去,能气得当场去见齐氏皇朝的列祖列宗。
遂一拉床帘,抱着被子滚进了床榻的最里侧,闭上眼不肯动弹。
眼不见为净!
齐钰见他那副小孩子似的任性模样,叹了口气,走过去撩开床帘钻了进去。
上药的过程颇为艰难,四皇子动不动就喊疼不说,齐钰不理他他还要张牙舞爪地去打对方。